去年秋天,我回到老家探望一个儿时的朋友,傍晚散步的时候竟遇上了已有近40年没有见面的我初中时的受业恩师王老师。 迎着晚霞的余辉,王老师的背弯得像一张拉得满满的弓。见此情景我不由得一阵辛酸:当年的王老师英俊潇洒,多才多艺,只是因为他赶上了那个“激情”的年代,师专差半年没毕业就被发回了原籍,在公社的“耕读中学”当了一名代课教师。那时候到处宣扬的是“读书无用”、“知识越多越反动”,讲的是“停课闹革命”。大多老师为了自保只好随波逐流,唯有王老师总是叮嘱我们一定要牢记一句话:“只有知识才能改变贫穷的命运。”他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给我们讲课——讲文学、讲数学、讲天文、讲地理。教我们唱歌,教我们跳舞,教我们拉琴,教我们打球……为此同学们都很喜欢他热爱他。可那些“激情”的“红卫兵”、“红小兵”们却说他是“搞资本主义复辟”,说他是培养“五分加绵羊”。将他猛批一通后便把他发配到水利建设工地上去劳动改造,就是在那次改造中他为了抢救一名用板车拉土而遇险的农民被板车抵伤了下身,落下个终身不育的病根。为了不连累别人,他拒绝了好心人的一次次介绍,至今仍过着孤独的生活。 一阵寒暄之后,我问恩师:“‘文革’后许多人都落实了政策恢复了工作,你为什么不去找找,,你那也是因为当时的错误政策造成的,还救人落下病根。” 恩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恢复工作又有什么用,一个人养活一个人,种地也是能的,何必要去吵吵闹闹给政府找麻烦,给国家加负担呢?” “那你现在老了咋办?总得有个生活保障吧!”我替恩师着急道。 “这个不急!嘿嘿,我现在有儿子了……” “你有儿子了?”我以为恩师的病治好了,已结婚生子为恩师感到欣喜! “是的,他每年可以给我创造三四千元的收入,我把这些收入全用来买了养老保险,还有一两年,我就可以住进镇办‘老年公寓’了,吃喝拉撒,生老病死一切都不用愁的。” “你有儿子,为什么还要住‘老年公寓’,儿子不愿意养你老么?” “那到不是!”恩师一边说一边给我打了一个幽默的笑脸:“别问,到了前面你就知道了!” 走了一会,恩师用手指着一片枣树林笑着对我说:“你看,那就是我的儿子!” “啊!那不是片枣树林么?”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的。五年前村里实行荒山承包,我便包下了这片荒山,植下了这片枣林,自前年起,枣果每年收入4000多元……” 我恍然大悟:原来恩师所说的儿子就是那挂在枣树上的一个个又大又红又脆又甜的蜜枣儿!那是恩师自力更生辛勤劳动的结晶啊! 我不禁为恩师的乐观豁达、勤劳自立的精神所震撼。试问,出了真正的理解了人生意义与真谛的人,谁又能有如此的心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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