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是梦散文】不舍

显示全部楼层 · 2019-6-30 13:03:29

                                                                                          不  舍
                                                                                       粉墨是梦
总觉得还没有好好的陪儿子，他已经长大。
儿子五岁那年春天，我回娘家几天，归来他不在家，魂魄要散了，到处找寻，他在一堆土边和几个小女孩过家家。我喊：“小伙子，妈妈回来了。”他咯咯的笑着跑过来，拉住我的手，一蹦就坐在我的怀里。我发现他的两颗门牙落了，心里好一阵难过，觉得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没人管他，他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从此我就像一个袋鼠妈妈，走哪儿都要兜着我的小袋鼠。
自己长得不周正，也害怕儿子长的不漂亮。从换牙那年时常搬开他的嘴仔细观察牙齿，担心长个“地包天”或长出“虎牙”，变成丑八怪。在换牙的哪几年，每天给他补钙，就像农民给玉米根部丢化肥催生一样。每次去学校往他书包里塞的最多就是木糖醇，家里每张桌子上都放木糖醇，饭后递给他的一定是木糖醇，终于有了两排洁白整齐漂亮的牙齿。三岁时发现他的眉毛稀疏，头发黄淡，硬是连哄带骗的拐到理发店，把眉毛头发剃了，压着脑袋每天给他抹生姜，天天逼他吃俩个核桃。十七岁时终于把他雕刻成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谁有能力阻止一个人的成长，虽然他还是儿子。你再怎么留恋他在父母身边的日子，那也是一去不复返的美好,只留下无尽的回忆安慰自己。
十八岁高考完，儿子被军校选拔走了。7月底，大家还在暑假里，他却开学了。我们坐了36个小时的硬座，送儿子上大学，一路上儿子拉着我的手不放。下了车我们被接进学校，他被领去理发，换衣服，入班级。我们转身参观学校，再见他时，他已经是一个崭新而又陌生的模样，留着小寸头，绿色的军衫军裤，他是那么英俊稚青。我还不适应这太大的转换，懵懵的，我远远的看见他一步一步走进他的生活。
离别的时间到了，我匆匆的从三楼往一楼冲，一路战士从楼梯上来，给我让出狭窄的过道。一个小战士拐回来说“妈妈，下楼小心点。”他离我隔着三四个台阶，我才知道这帮小子里面有我的小伙子，我蒙着泪“嗯”了一声。我冲进他的宿舍，带走我的东西，也把我撤出了儿子的世界。雷阵雨下着，我没有打伞，我在雨帘中奔跑赶时间，一队兵排着整齐的队伍从我身边走过，雨雾中我看不见人，心中的雨珠也是纷纷的落着。儿子回家对我说，他也是泪目注视我在雨中奔跑，我的背影一步一步从他的视线中消失，忽然就感觉儿子长大了。儿子是九零后的独生子，在家被千恩万宠，有些娇气，有些任性，可是在走进军校的那一天，已经难过到抑制不住哭声，也没有回头，变成一个坚强的小子。只有我坐在火车上，想起儿子离家这么远，孤单一人，开始军人生活，又要艰苦的训练，我的泪偷偷流了一个返程。
寒假我和儿子去商场给他买衣服，销售员说“你儿子是军人吧？身材这么好。”我感到很开心。他用手整理衣服时，我瞥见他手背上的伤疤，我心抽紧了。“没事，没事。”儿子赶快解释：“训练时留下的。哎呀，就不想让你看到，偏就让你看到了，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哩。”
他把手背到他的身后。我拉起他的裤脚：“我看看腿上，膝盖上有伤么？“
“哎呀妈妈呀，没有没有。”儿子抱住我，把我搂在怀里。
“什么训练？”
“妈妈你别问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晚上给儿子打来洗脚水，我说“你回来这些日子，我们家一天吃两顿饭，你就好好睡，什么时间起床，我们就什么时候开饭。”儿子推我去睡觉。
有人说优秀的人都上交给国家了，以前没感觉，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清明假期过后，儿子一次电话中提到让我们“五一”假期过去转转。他那里有啥转的，一个靠在大山脚下的孤村，有的是秃山没有瘦水，没有名人古迹，看什么？他呀不好明说其实我懂，言下之意就是去看看他，这么长时间不见，无论怎样我们仨呆在一起溜溜弯，吃吃饭，拉拉话总是好的。我便计划着安排家里的事和准备着给他带的东西。五一到了儿子不吱声了，知道计划有变，果然儿子有任务，不休息。没有儿子的节日，我们就少了几份活气。
   我很爱很爱我的儿子，我也很爱很爱我的国。
   七年了，留给我的记忆是时常送别他的场景。有时是在熟悉的城市，有时是在陌生的村庄，不是送他到飞机场就是送他到高铁站，有时再见时还能握握手拥抱一下，有时匆匆的只能在手机里说再见。站在站台，看见车里的人和车外的人，舞动着离别的双手，原以为再见的意思是还会再次相见，但是在分离的那一刻才真正意识到，所谓的再见不过是一种美好而无奈的愿望。有机会了就多聚一聚，人生的聚散都是有定数的，聚一次，散就少一次。儿子一程一程的走，我一程的送。但是我怕我送他走的逾远，逾怕再也不见。奇怪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日子在一天天的等待中过去，每见一次面就觉得儿子变化了，他已经是一个儒雅军官了。在成长的日子里，肯定有一些故事，隐隐约约感觉不平凡。几经打听，儿子不说我也不好再问。儿子有女朋友了，女朋友自然是知道这一切的。儿子叮嘱她出北京地铁站的时候，让她牵紧我的手，怕我丢了，儿子已经把我当老妈妈款待了。我们以前不是好朋友吗？你的愿望得以实现时，你拥抱着我开心地笑，没有达到你想要的分数，我们一起流泪。现在你把我从你的世界拉出来，让我站在你经过的路边看风景，看着看着我就成了最远的人。我蓦然觉出我们各自已经走在各自的一生里，一生和一生之间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他生活在他的时代里，我活在我的光阴里。妈妈是下去的一代，儿子是上升的一代。
   今天下午儿子启程去北京参加体检，我知道这是新的开始。我把双臂敞开，任由儿子飞翔。我的国，儿子送给你了。
   所有的孩子都会长大，除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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