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新友散文】过 事

         过事，简单地说就是指主家办红白喜事，但广义上的过事还包括给孩子过满月，给老人过大寿，甚至还包括了乔迁新居、子女上大学等等名堂。城乡过事虽有不同，但也是大同小异。在长期的岁月生活中，随着国情民俗的变化，形成了一种民间过事文化，大家自觉遵守着这些不成文的人情世故规则。
       名则是过事，实则是过人。过事虽忙活，却关涉主家面子。过好了，主家很体面；过不好，主家没面子。常言道，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为了面子，想尽办法把事过好。
       无论是婚嫁迎娶、丧葬抬埋，还是孩子满月、老人大寿，都是人一生中数得着的几件大事。一辈子能过几回事呀，所以谁都是精心筹思，细心准备，生怕哪里考虑欠周，落下个人生遗憾。过事的前前后后是很劳人的，花钱不说，光跑前跑后、里里外外就够人受的了，难怪说过事都得脱一层皮。
       先说请客这事就让人挠头的。是该请谁不该请谁，怎么个请法，真需要一番好好地琢磨。象结婚呀的，给娃过满月的呀，乔迁新居呀，都算是红事。乡里人见面打个招呼，嘻嘻地笑着说“到时候来喝酒”，就算请了。远一点的亲戚打个电话说，“外事日子定了，你到时候早早来。”这也算是请了。城里人和单位人就不一样了，很郑重其事地要送个请帖，写明“某某日在某某酒店举办某某婚礼，请您届时光临，”再加送一袋喜糖。白事就是老人去世了，村上人听到鞭炮伴着哭声，就主动上门帮忙来了。外边的朋友，我传你，你传他，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只要听说，不请自到。属于重要的亲戚，还是沿袭过去的习俗，要派人专门正式报丧的。
       乡里人请客讲究的是数量，往往是全村人都请一个不落，亲朋好友都请一个不少。人越多越热闹，越热闹说明乡行好，说明事也过的好。往往一开席就是四五十席，有的还上了百席也不为奇，从早到晚流水席，谁来了谁就吃，谁来吃都行。主家跑前跑后的招呼“吃好，吃好”。当然，亲朋好友和左邻右舍家过事，到底自己去不去呢? 这有个原则是，红事不请不到，白事不请自到。红事自己没被情，就没面子；白事自己没到，主家也没面子。凡过事没请的，日后心里就会留下过梁子。
       城里人请客讲究的是质量，这请客是请谁不请谁，那是很有学问的。首先请的是单位的领导，领导不仅要请，而且还要能请得来。现在的领导也不是那么好请，领导能来也就是很大的面子。其次再就是请几个社会名人，最好是政界有身份的，或者文艺界、书画界的，或者是企业家大老板什么的，这就使主人很有面子，为主人过事大增光辉。再次就是亲朋好友，同学闺蜜什么的，这些都是要请的，能来的尽量都让来。再次就是一般同事了，能来几个算几个。一般不大张旗鼓，人数总量控制，尽量少而精。
       过事就得要请相封的，有的地方叫执事。相封就是村上人或者单位人前来帮忙的。这乡里的相封要请男女几十人，甚至上百人。城里过事都在酒店招待，相对要简单省事的多，但少说也得请上十几个人。这些相封人多事杂，千头万绪，就需要一个领导统管，乡里就叫相封头，城里人就叫总管。所有帮忙的相封都归他管理安排，这个人是有组织能力有管理经验而且懂得过事程序的人。主人是顾不上了，主家的事过的怎么样，关键就看这个相封头总管。好的乡村相封头把事安排的头头是道，一声令下相封们把事干的窝窝切切。有的城里的总管不仅安排周到，而且还能创新，把事过出新花样。相封头不行，事就过乱了，总管没经验，事就过砸了，主人花了钱，客人不满意，这就失了面子。
      凡过事来客都行礼，主人也都收礼。农村主家在大门前放一张方桌，坐两个记账先生是专门收礼登记。农村人行礼一般是五十，一百不等，关系好的二百，一级亲戚也有三千五千的。结婚的还再行个红被面，丧事就再行个一截黑布，乔迁的还送一捆子鞭炮。城里人行礼都是现金，有二百，五百，一千，一万的，这情况就复杂了。有的礼薄登记，有的是私下把钱给主人了。农村主家收礼多少是公开的，有的专门把钱挂在墙上，以此炫耀，收的礼钱越多越有面子。而城里和单位的主家，收礼往往是保密的，别人一般也不好打听。无论收礼是多是少，传出去毕竟都不太好。行礼收礼这是一来一往的事情，收多少礼，就得行出去多少礼。钱不是主要的，它反映的是主家的地位和社会关系，反映的是主家的面子问题。
      乡里人过事也没有啥说道，都是业余司仪在吆喝。红事的司仪就是说些恭喜话，时不时冒出些荤段子，逗人乐。丧事的礼仪是按照乡间传统习俗礼仪，毫不含糊的进行。城里人婚庆喜事，都是在职业司仪的统一指挥下，严格按照中式夹杂西式的程序进行，客人只是在酒桌上观赏和鼓掌。
      过事最主要的是吃饭与喝酒，客人来了就先点烟喝茶，招呼坐下，生人熟人坐一起就聊天了。等到饭菜端上来，拿起筷子就吃，端起酒杯就喝。喝的高了兴，就伸指头划拳。高喉咙大嗓子，旁若无人，吐沫星子四溅，身边的人在起哄。吃不完了，就掏出塑料袋开始装，那些鸡呀鱼呀的，肘子酥肉的，都吃不了几口，男的女的把剩的全装进塑料袋了。这些提溜回去有的是自家人吃，有的是喂猫喂狗了。
      城里人比较斯文，开席前主持人先七七七八八八说一套，然后主人还要郑重其事客客气气的致辞，这一切过程完了，才正式开席。开席之后又这程序那程序的敬酒，敬酒的时候还都有一套说辞。说是主要的，吃都是其次的。无论是城里还是乡村，一桌子酒菜都吃不了多少，但是主家还是要安排多少道菜，鸡鸭鱼肉一样不少。吃多少不是事，关键还是为了个面子。
      事过完了，主家开始慢慢打扫战场，借的家具该还的送还，自家的该归拢的归拢。一切都妥当了，人就软瘫了，两腿拉不动了，拉开被子美美的睡两天。此后，一切又恢复了往常，生活还在继续。说不定明天又去参加别人家过事，我事过罢你又过，你过完了他再过，三天两头总有事，事事都是面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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