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土散文】那年收割机第一次来到村口

那年收割机第一次来到村口

文/闰土

　那年夏收下镰割麦之际，村口放着一个庞然大物，多少人都没见过，不知道是啥家伙，那高大的架子，前面约二米多宽的滚筒，吸引着村上南来北往的人群，人们一传十，十传百，都从那凸凹不平的街道上赶来，听开机子人高谈阔论地讲解着。

　　原来这是台收割机，农村人都叫割麦机，它全称叫联合收割机，是村东头二娃联系叫来的。

　　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看这稀罕的外来之物，那一米多高的轮胎，高高的驾驶室，还有贮藏粮食的巨大盒子，特别是最前面的长而高大收割麦子的滚筒，更是吸引了很多人，围观的人指手划脚地议论着、探讨着，有夸奖的，有责怨的。

　　隔壁二叔嘴里叼了个长长的烟锅，他分开人群，伸手摸摸割麦机滚筒，再看看和他高低差不多一样的割麦机轮胎。大声说道：“这不是胡洋呢么，这么大的轮胎，把地压瓷了，下一料庄稼还种不？” 六十多岁的三爷大老远也赶过来了，人们礼貌地给他让出了一条缝，他摸着割麦机说着，麦世哈是拿镰割呢，既干净，不掉穂穂，麦草还能喂牛，还能烧锅、烧炕，用这个割麦，唉，真是大才小用了。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的人干脆让把收割机开走，把村口路让开。

　　二娃在城里做着生意，常年不在家，家里有两个老人、四个孩子，加上他和媳妇, 这八口之家，十多亩地。往年，就收割、碾打、晾晒，没有半个月二十天是拿不下来的。如果遇上阴雨天，还不得一个月呢？还好，这几年有了麦客，即使是叫麦客割完，拉运、碾打都得自己动手。

　　那年忙罢，二娃和媳妇细细算了一笔账，回来收割一次麦子，耽误生意的钱，用来可买三倍于地里打下的麦子，但他不回来不行啊，这个账，他十分清楚，这不是拿钱能解决了的问题。老人年迈。指往媳妇一个人是不行的，常言道：“收种为大。”

　　这次，他的老同学告诉他，自己买了一台新收割机，二娃就第一时间叫来了，宣传、宣传，既让人见识见识，也给他和村上人收一下麦子。

　　瓦蓝、瓦蓝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云朵，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大地，田地里叽叽咕咕的昆虫，也不知钻到哪里去了，那叽叽喳喳的小鸟，也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大片大片的麦田，被太阳烤着，金黄色的麦子，在夏风里掀起一层层的波浪，"算黄、算割"的叫声催促着麦子逐渐发黄。麦子就要搭镰了，不远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心急的农人，在地里已经开始抢割了。

　　我从报纸和传闻中早就知道收割机，并且也知道它的一天工作量可顶上百人工，在农民报上看到过照片，今一见实物，令人大开眼界。

　　心急如焚的人们前几天就收拾好了架子车、绳、磨好了镰刀，做好了一切准备。记得有一年，母亲对父亲讲 “咱人手少，下手早点。” 一向倔强的父亲常拿出他那老一套论章“能到落了，不要绿割了。” 就这一条论章，倒置那年我家比别人迟割了两天麦，赶上了下连阴雨，四、五亩麦子全都淋坏了。

　　二娃分开人群，跑回家，叫上媳妇，拿上袋子，彩条布，直奔收割机，让给他先割。


　　收割机一启动，手拿木镰，拉着架子车的人们便紧随其后。只听收割机后传来一声声叫骂声：“外娃在外逛完了，外娃是个懒怂，怕下苦。”甚至有人赶到二娃家，告诉二娃他爸说：“你二娃胡整呢？叫什么机子割麦，把地压完了。”

　　二娃他爸柱着棍赶到地里一看，那片麦子已经收割完了，地头上还站着好多人在看热闹呢？这时有人半开玩笑说：“你看，收割机把麦撒了一地，麦茬又高，冬季你拿啥烧炕呢？” 又有人对着二娃他爸说道：“三爷，你就不心疼，那么大的家伙把地一压，几年都长不上来庄稼。”

　　那年我也偷偷地用收割机割了三亩半麦子，那是一整片地，我虽然把钱出了，但也少不了勤勤恳恳一辈子的父亲的一顿臭骂，父亲骂我是“倒糟鬼，败家子，不知道过日子。” 要不是母亲劝说，父亲还会没完没了。

　　我清楚地记得，那年二娃哥叫的收割机第一次进村割麦，不算我家，割了五家子麦，四家都打锤闹仗。

　　闹得最凶的是五叔，那五姨本身就是个麻糜儿，加上个别人煽风点火，两口打了三天锤，还差点失下人命。

　　关键是二娃把麦叫收割机一割，只晒了个头遍，把大水分一出，就留下让媳妇慢慢晒去了，他尻子一拍，又上城里挣钱去了，至于谁骂长骂短，都让他骂去吧。


　　忙天的天气太热了，用农人的话说，是熟麦的天气，每天三十多度的高温，把公路上的沥青都晒化了，农人们汗流浃背，虎口夺食，白天割麦，晚上拉回来后，又用脱粒机连夜脱粒，就连吃饭也饥一顿饱一顿的。那时人们最怕的就是天下雨，如果下起雨来，那泥泞的街道，乡间的土路，麦场上的积水等等，都会给农户带来损失。

　　常言说的好：“说曹操，曹操到。” 正当人们紧锣密鼓大战三夏之时，一场瓢泼大雨不期而至，这一下还是一个礼拜，六、七天的雨，下得人心神不安，下得农人惶惶不可终日，人们发疯似地冒雨站在地头，眼看着麦穂被雨淋得发黑、发芽。天灾、天灾，人们仰头望天，束手无策。

　　这时，有人突然想起了二娃叫的收割机，第一次在村头放的收割机，只仅仅呆了几个小时，收割了几十亩地，就遭到人的白眼、谩骂，看来咱们的认识还有问题，人们再也不提收割干净不干净，麦茬高与低，麦草在地里，还有关于把地压瓷等等。

　　那年确实遭了灾，人们尝到了受灾的痛苦。也有人夸那几户用收割机割麦的人，有眼力，前世烧了高香，吵架的那几户，偷偷地笑了，再也不争吵了。

　　记得那年，国家给农户减免了公购粮，许多农户还拿着口袋，向用收割机割了那几户借麦子吃呢？


　　时间过得真快，第二年三、四月份，二娃回来，村上一大波人围着二娃，叫他提前把去年那台收割机叫来，再叫上二三台。有人还说，那怕每亩多出几块钱，都要叫收割机割麦。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那木镰收割麦子己成为了历史，收割机不几天收完全村的麦子己成了现实，我不由得回忆起了那收割机第一次进村的景象。

文字充沛，内容精彩；欣赏佳作，遥祝问好！

邓仲祥 发表于 2019-9-27 08:12
文字充沛，内容精彩；欣赏佳作，遥祝问好！

谢谢邓老师长期关注、留评，向老师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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