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宁南渡散文】蝉塔寺游记(六)

显示全部楼层 · 2019-9-27 09:03:33

      我是一名吝啬的香客，其实像我这样的香客在所有的香客中占多数，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力求以微小的代价梦想着丰厚的回报。尽管如此，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自己是吝啬的，我可是世间唯数不多敢于面对自我的(嘻嘻，可以存异)，要超越自我的第一步首先是正视自己。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对自己了然于心。不信请看，你说过的好多话，做过的好多事过几天或若干年后连你本人也觉得好笑，那就是我们要么高估了自己，要么低估了别人。
      呵呵，凡生命大抵都如此，一本万利的欲望绝不仅仅存在于人类。如果你还想更深入的了解世间生命的真谛，那你就不能不研究最早探索世界本源的宗教，还有从宗教发展而来的枯燥无味的哲学，哲学就是对世界本来的探索。当然，这也是一件既吃力又不讨好的事，事先得有周密的计划。最好是在大学里找个兼职教授当当，就像康德。最低也要学会一门手艺，就像斯宾诺莎。先要学会磨制镜片，尽管这门手艺不被人羡慕，也没使斯宾诺莎成为富翁，解决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要不然你就会半途而废的。读到这里你还会这么认为，像我这样的香客也不多，对于宗教的信仰绝不停留在盲目的崇拜上。把它理解为是欲望的延伸，但又不能全靠它。
      人是万物之中的精灵，人除了具备适应生存环境的本能之外，他的高贵还体现在可以创造出万物之外的东西，然而人在驾驭自然时又反过来被自然所奴役，先前滋生出的无限妄想而派生出的狂野会被万物奴役时产生的无奈的卑微所代替。所以才有了超然于人与自然之外的神灵，让狂野有所收敛，让卑微有所寄托。
      窝居在蝉塔寺里的三霄圣母，关公大帝，南海观世音菩萨丝毫不感到委屈，他们共处一院一室，看天下苍生喜怒哀乐，阅人间善恶美丑，口虽不言，心知却肚明。无论是贫穷的还是富贵的，无论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他们面对眼前的所有信士弟子，面容都是慈悲的。所以每一个人都会从此得到一分生活的希望，一分活着的勇气。而当生活中的无助不断滋生时，你会感觉到站在你面前的不仅仅是一尊泥菩提，  它的庄严又让创造它的人类颤栗不已。
      当我最后一个迈出庙门时，那扇偏门又咣当一声紧紧地合上了，恍若经历了一次隔世的超生，一下子又回到了人间。
      金灿灿的黄土地上，夕阳把影子留在了山梁上，而自己已隐在了山的那一边，还有一层层的梯田泛着绿色，生命在五月有着无限的活力。穿着黄色外衣的华家岭像大海潮夕时掀起的一排排巨浪。隆起而淹没，淹没而隆起……它让山里人感觉海的浪涌也不过如此。此时，看过海的人看山就如同坐在帆船上颠簸。如果再细瞧每一座山峰，分明是一行行排列整齐的石灰岩块刻意摆放而成，又被那位有无限神力的佛陀在几亿年前翻了个身。地壳是否在破碎，是否在迁移，这些石灰岩就能告诉你。它的神奇，它的壮观，显然非人力之所能及。地质学上讲，这是形成于3.5亿年前的侏罗纪地壳外层，华家岭黄家窑的历史显然已超过历史学家所能想像的范围。

      临走时，庙祝(续香火的)的表情一反先前的冷漠，俨然寺庙里的罗汉，笑时眼晴里的笑意全部散布在了刻满年轮的脸上，这张脸上写着饥饿、疾病、苦难、欲望……先前看到的沟渠明显减少了许多，难怪有人说，笑一笑，十年少，这与我们上了几十元的愿钱有很大关糸，显然他的笑很廉价，不过笑是生命里最美的表情。他已不再保守，滔滔不绝地告诉我，蝉塔寺不为人知的秘密。三霄圣母、关公大帝，南海观世音菩萨为何能够如此与地气相接，长久地住在黄家窑，是与她们手中的权利有极大关系的，三霄圣母掌管着人间的生儿育女，关公大帝掌管民间的金银珠宝，南海观世音菩萨可以让每一个无法生育的妇女如愿以偿，喜得贵子。黄家窑人就这么现实，丝毫没有掩饰个人的欲望，儒、释、道三家各取所需，不管男佛，还是女神，把它们留在了一个寺院，并且不惜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不断地装修扩展，以便诸位神仙安居而乐业。它们的和谐相处也是每位香客极愿意看到的。至于三霄殿前的两个尊者也是有出处的，左手身披铠甲手拿金锏的是三霄圣母的哥哥赵公明，封神榜上名符其实的财神爷，右手张弓搭箭抬头远望的是中国神话中的后羿，据说后羿当年射下的九个太阳都是神的化身，现已超生，其中一个就转世成了当年助纣为虐的赵公明，用今天比较公正的态度评价它，也算是各为其主，不算是干坏事，所以当个财神也不算是意外。庙祝看见我们一行像小学生听故事一样那么认真，还想讲下去，旁边的老太太拿眼神似乎在呵斥。最后摞下一句让我们，也许每个游客都会神往的话。蝉塔寺的传说还不止这些，顺着这条河的下游还有更神奇的无字天书。如果你们肯出点盘缠，我是乐意领你们去看看的。看来经年累月的香火没有淡化庙祝心中的势利，在他们心中宗教从一开始就是一种产业。香火的兴盛，就是产业的兴盛。

此时鸟雀已归林，暮色已苍茫，要看黄家窑的“无字天书，”只有等下回了。黄家窑在华家岭的北麓，贯通靖会通三县的祖厉河的其中一条支流一一一厉河，就发源于此。要感受唐代诗人王维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不妨留住一晚。这里有尚好的香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