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觅散文】我们一起慢慢变老

显示全部楼层 · 2019-10-18 18:06:19

我在书房的电脑前写着文章，妻子在客厅唱歌，是那首《最浪漫的事》。“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每当听到这一句歌词，我都会热泪盈眶，许多往事涌上心来。
　　时光易逝，韶华易老，结婚四十多年来，我们一直相濡以沫，共同建设自己的小家，养育子女成长。如今，我和妻子都是白发苍苍的七旬老人，让人感慨万千。
　　妻子这时正在唱着那首《最浪漫的事》，美妙的歌声悦耳动听，在这只有我们二人的屋子里悠扬婉转。妻子很爱唱歌，当年在工厂的文艺会演上，妻子代表技术处上台表演了独唱，唱的是那首马玉涛原唱的《老房东查铺》，妻子把这首歌演绎的非常完美而深情，荣获当年演出的一等奖。妻子平时就喜欢唱歌，而且唱得很好。许多人都感叹，她没有碰到机遇，要不也会是一个很出色的歌唱家。
　　何止是唱歌，妻子的人生就是这样，虽然错过了一些机遇，但是人生依然精彩。妻子有着娇艳的容貌和身材，让四十多年前的我一见钟情，我们就恋爱结婚，有了自己的幸福小家庭，还有了可爱的女儿和儿子，也有了孙子和外孙女，妻子为这个家贡献了自己的一生……
　　妻子比我小两岁，读高中时遇到文革，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她当年的同学告诉我，她在学校可是拔尖人才。在那所学校，从初中到高中，每年她的成绩都名列前茅，一直担任班长和学生会主席。她的作文，每一篇都是范文，常常被老师拿来给同学讲解。班主任老师评价这个学生是北大清华的料。她更突出的是外语，发音准确而口语流利，人的外形也端庄漂亮，当年的外语老师建议她放弃北大清华，准备考北京外语学院，这个老师还给自己在北外当教师的同学写了信，极力推荐自己的这个得意门生，说她外语好，人也靓丽，是做外交人员和翻译的料。
　　可惜，文革爆发了，她失去了继续上学的机会。由于父母身边无人，属于留城范围，也没有下乡当知青，留在家里照顾年迈的父母，后来还帮助照看哥哥姐姐从外地送回家里的侄儿侄女。一直到关于可以顶替接班的政策落实，接了父亲的班，她父亲是解放前参加工作的老铁路。她就这样进了铁道部成都机车工厂，这是个万人大厂。
　　难忘那青春的岁月，那时我刚由西安交大毕业分配到这个工厂，我这个当年的臭老九也在班组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正当我不安心工作，想调离这个厂的时候，那天我在电器库领料时看到那个年轻貌美的女孩，让我眼前一亮：那女孩，高挑的身材，漂亮端正的五官，白里透红的皮肤，两根又黑又粗的长辫子垂到臀部，说话间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我请班组的师傅杨大姐帮我打听那个女孩，杨大姐笑着说，我认识她，今年进厂不久，老工人的子女。我请杨大姐帮我带话，我想与她交朋友。杨大姐给我回话说，厂里有不少人想与她交朋友，可能有一个“连”吧，都是你们这些新来的大学生。杨大姐说，你自己想办法多接触吧。那天，我用俄语写了封信，请杨大姐交给她。下午，杨大姐带回了她的回信，也是俄语写的，漂亮的字迹，词语表达准确，说了她自己的意思和心情……
　　从此之后，我利用领料的机会经常到电器库去，争取多与她接触。她工作上真不简单，库房管理井井有条，她管理的上千种材料竟做到过目不忘。我也常用点小聪明，在一些电子电器的规格型号上给她讲解和帮助，那是我的专业特长。过了不久，杨大姐给我传话，说她愿意与我谈朋友，她看中你是重点大学西安交大的学生，会有好的发展。我听了之后非常高兴，立即跑到库房去，恰好没有外人，我悄悄地对她说，下班后我来找你。那天下班后，我们在库房办公室开始了第一次约会，我们谈了很多，谈各自的学习和生活经历……
　　从那天起，在工厂车间旁的小花园，在我住的单身宿舍，我们经常约会，交谈逐渐深入。中秋节那天晚上，她带来了月饼，我们相拥着在工厂花园里赏月，她告诉我，她父母同意我们交往了。我太高兴了，在我的记忆里，那晚的月亮是我这辈子看见的最大最亮的月亮……
　　那年年底，我们办了结婚手续。我们一起回到我的家乡贵阳，父母看到我带回这样身材高挑漂亮的媳妇，高兴的嘴都合不拢。家中办了十几桌的酒席，很多亲友和街坊都来祝贺，整条街道都很轰动，人们都说老王家的大儿子娶回来一个漂亮的媳妇。
　　婚后第一年，我们的女儿出生了。看着这个生下来七斤半重的小生命，我有着深深的幸福感。妻子自己跑到工厂房管科申请，又通过她的人缘关系帮忙，我们分到了一间临时住房，那是由原来工厂职工学校教室改建而成的，我们住在四楼。就在那十多平方米的简陋居室里，没有一件新的家具，却充满着甜蜜和温馨。第二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八斤半的胖小子，让我激动得热泪盈眶。不久国家就出台了计划生育政策，我们是当时最后一批生了两个小孩的家庭。当年的邻居现在还记得，那时我的妻子，一手抱一个胖小孩，从一楼走上四楼的情景，他们赞叹这个女人太能干了，这句话说到了我的心里。
　　婚后的日子，妻子全心全意投入小家庭，我没有后顾之忧，全身心的投入技术工作，有了许多科技成果，很快就入党提干，担任工厂技术开发部门的领导。妻子工作和家庭一肩挑，负责全家人的吃喝拉撒，最大的功劳是把我们的两个孩子培养成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女儿、儿子都继承了妻子的遗传基因，读中学时，女儿身高1米7，亭亭玉立，儿子身高1米86，英俊潇洒。女儿、儿子从小学就崭露头角，初中毕业时两人分别以当年最高分进入成都市最好的重点中学石室中学和成都七中。高中毕业后，女儿考入华西医科大学，研究生毕业后当了三甲医院的副主任医生，现在坐诊专家门诊。儿子高中毕业时被保送到西安交大，我和妻子一同陪着儿子去西安，我们去拜访了我当年的老师和在母校任教的同学，他们看着我们夫妻两送儿子来到我的母校，赞叹我们培养了这样好的后代。儿子毕业后工作于四川电力公司，现在是一个部门的领导。儿女长大成家后，妻子又承担起照顾孙辈的重担。如今，我孙子已经14岁了，正读初三，成绩很好，身高接近1米8。外孙女四岁多了，女儿当医生很忙，作为姥姥的妻子也是全力照看外孙女，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
　　回顾这一生，我不会做家务，家中的大小家事都是妻子包揽，特别是女儿和儿子的成长，我妻子的功劳最大。难忘七十年代的那些艰苦岁月，我半夜醒来，看到小屋的灯还亮着，妻子正熬夜给孩子们缝制棉衣。妻子会做面食，这在南方地区很难得，妻子做的馒头、包子、饺子，孩子们最爱吃，可能是面食养人，我们的孩子都比同龄的孩子发育的好。还记得两个孩子上高中的时候，他们住校，我们厂休息星期二，每个周二的上午，妻子清早就开始忙碌，为儿子和女儿包饺子，煮好后分别用两个饭盒装好，再用毛巾包着保温。我们骑着自行车，给儿子和女儿送到学校去。从工厂所在的东郊到孩子们的学校，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我们要在午饭前赶到。我的永久，妻子的凤凰，并排行驶在那条坎坷不平的路上，回想起来虽然很累但也很浪漫。骑车进入市中心，妻子到位于磨子桥的七中给儿子送饭，我到位于文庙街的石室中学给女儿送饭。每次都正好赶到学校的午饭时间，看着女儿吃着她妈包的饺子，吃得那样香，同寝室的其他同学是那样的羡慕，我很开心，我想儿子那边也是同样的情景。给孩子们送完饭后，我和妻子约好在府南河畔会合，在那风景如画的河边休息片刻后再返家。孩子们没有吃完的饺子，妻子都让我趁热赶紧吃了，她说男人经不得饿，我知道她是故意多包了一些饺子，让我也能充饥。
　　我对妻子的敬重是由心而生，回忆妻子这一生，我万分感慨。妻子为了我们的小家和孩子，放弃了许多自己的机会，特别是文革后恢复高考时的上大学机会。单位有两次保送她就读铁道部大学的机会，领导找过她，她放弃了。那时，女儿四岁、儿子三岁，妻子怎么能舍得离开他们……。不管是在单位还是在家里，妻子都像一个超人一样不知苦不知累，干什么都喜欢雷厉风行。
　　我们夫妻两先后退休，妻子鼓励我继续发挥余热，我在一家民营电器企业兼职多年，同时在省电力电子学会担任理事和咨询工作，妻子则在家里承担全部家务和照看孙辈的重任。晚年的岁月，我热衷文学，喜欢上网写文章，在多家文学网站担任编辑和版主等，有几十万字的文学作品发表于文学网站和刊物，皆因那未尽的文学梦。对此，妻子也很支持，有时还对我的文章提出修改意见。妻子的文笔其实很好，08年参加奥运征文，多篇文章获奖。妻子也有她的爱好，种了许多花草，在我们家那三室两厅新居室的阳台和窗台上，一年四季花香不断，妻子喜欢唱歌，我们家里一年四季歌声不断。
　　我们老两口现在住到了女儿家，每天早晚负责接送外孙女上幼儿园。每天早晨，我们老两口，牵着漂亮外孙女的小手，经过市内一处美丽的公园，走向那家市内最好的幼儿园，心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送外孙女到了幼儿园，我们又走到那个公园，找一处草地上的椅子坐下，做一些健身的动作，有时也回忆着一些往事，这也是一种晚年的浪漫。
　　前年10月中旬，我的70岁生日前夕，女儿女婿带着我们老两口，到越南海滨城市芽庄度假。在那美丽的海滨，我们老两口面对大海，相扶着在夕阳下的海滩上牵手漫步，回忆当年那最浪漫的事，也诉说着我们的约定，要平平安安地向八十岁前进。
　　现在，我坐在电脑前书写这篇文章，客厅里又传来妻子的歌声，“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那悠扬婉转的动人歌声让我陶醉。这首动人的歌《最浪漫的事》是电视剧《浪漫的事》的主题曲，10多年前我们坐在刚入住的新房客厅的双人沙发上一起看这部电视连续剧，我陪着妻子掉了许多泪。这首电视剧主题曲的抒情歌曲唱出了妻子的心声，祈求一家人的平安健康，让我们一起慢慢变老。

2006年回到家乡贵阳的花溪

2019年于成都住家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