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是梦散文】纸飞机

显示全部楼层 · 2019-10-24 19:46:09

纸飞机

粉墨是梦

   她站操场边的桃树下，欣赏着眼前这一树粉面桃花，花儿向她独笑。眼睛的余光里一只纸飞机，从二楼的窗户斜斜的飞下，轻盈的飘在草坪上。她把询问的把目光投向二楼的窗户，看见一只小手伸出窗外，一架纸飞机从窗口悠悠的飞出，机翼轻轻亲吻了一朵桃花，一枚粉色的花瓣古典的扑向草坪，跟着一夺花也轻轻的跌在冬青叶上，格外的胭红。她的心跳了一下，她用两个指头夹起纸飞机对着太阳抛出去，飞机在蓝色的空气里画了一条透明的弧线，落在几个嬉戏的孩子脚边，他们雀跃着拿起纸飞机张着双臂飞过，跑到一棵海棠树下，把纸飞机搁在树杈上，飞机上开着一朵海棠花。她抬头看天，冰山般的云团在深深的蓝湖中漂移。
      她看见一个穿绿色背带裙的右肩挎着一个绿色军用书包的女孩，从云彩上向她走近，两条马尾梢系着红蝴蝶，搭在胸前。身后走着穿白衬衣的少年，在阳光下，发黑如墨，脸色小麦黄。那张再也找不见的红色木桌，在他身后神话般的飘来。
   同学们在上最后一个午自习，这节课下了就散学了。教室里一片狼藉，吵闹声，尖叫声，笑声，嘶喊声，大家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兴奋。几位同学趴在桌子上匆匆疾书，给最最要好的朋友写最后的话别，感觉不好了，恨恨的一把撕下揉成团掷在地上，重写，又咬牙切齿的撕碎扔在地上，一地的纸片纸团。眼中盛着深沉的目光。
   几位女同学一边整理书本一边小声和同桌说着话，眼睛里盛着泱泱的笑意，两颊挂着绯绯的红。一个男生在过道里扬手飞起一架蓝卡纸飞机，教室里顿时热闹如戏场。说话的女生站起来拧过头看着热闹，使坏的两个男生坐在书桌上“嗷嗷”起哄。她把落在桌子上的飞机飞向窗外，想让它飞得更高，被一个男生跳起伸手抓住，投掷回来，飞机从她头顶掠过，飞向教室门口，她开心的笑着。
旁边的女生用肘拐碰碰她：“你的信”。
“什么信？谁写的？”她感到莫名其妙。男生都坏坏的笑。
   女生爬在肩上咬她的小耳朵，她听完，涨红了脸，几步奔到男生前，从男生手中夺下纸飞机，揉成团扔进垃圾桶，用眼睛狠狠蹬了他一眼，没有看同桌，抱着书跑出教室。一串长长的电铃声送她出了校门。
   教室安静下来，那个男生怏怏的也抱着书走出教室。她知道信是旁边的男生从她的数学书里偷出来。为什么要出她的丑，她想不起来了。
   她洗完头，坐在院子里闷闷的想着心事。他姨妈提着一个绿色军包，从大门里进来笑着递给她。母亲站在台阶上用眼睛深深的看着，她涨红着脸赶紧躲进屋子。母亲和他姨妈在另一个房间拉话。
   她打开书包，一个绿色硬皮日记本在里面，她打开日记本，扉页是他的字：“人生或腐烂，或燃烧。”日记本里夹着一只蓝色的纸飞机，背面是密密麻麻的黑字，满页的不舍和留恋。却不是同学们说的那样。机头上坐着一位红色玻璃纸小人，她想是自己吗？自己没有这么漂亮。她默默的收好飞机。
   她捡了几件衣服扔进盆里，走往河边。她坐在石头上，双脚放在水里，慢慢揉搓着衣服。她停下手，从衣兜里拿出纸飞机，再一次无声的阅看。她把脚提放在石头上，双手怀抱小腿，把下颚放在膝盖上，眼前有电影回放：他在墙角摆《杨家将》龙门阵，她隔着几个同学几张桌痴迷的听着。他和她坐一条凳了，她用胳膊肘推他，敲着数学题，他在演草纸上洋洋洒洒书写了大半张纸，她很佩服他。她觉得自己笨，害怕他嘲笑自己笨，她认真演练每一道题。偶尔她也站在操场看他打篮球，在他把球抛出后回眸看她目光让她的又羞又乐，她赶快逃离众人的眼睛。
   她把纸飞机拆开，折成一只小纸船，让纸人坐在船头，把船放在浪花里，船旋转了一下，顺着水流一程一程的走远，走出她的视线。
后来她上了高中，他在他们县也上了高中。后来她上了大学，他没有上大学，再后来他成了两个孩子的爹。也许是十年后，也许是二十年后，一天他姨妈说他向自己打听过她，她才知道他的一些情况。那个军用包一直陪她三年高中，破旧的不成样子了，她扔弃了。
   时间把过去和现在隔开，回头看去一片忙碌，只是在闲暇时间偶尔想起过他，穿着洁白的衬衣，浓黑的头发，麦黄色的脸，在阳光下一口雪白而整齐的的牙齿十分灿烂。她上大学时曾想象着他和他的女朋友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漫步，他穿着白衬衣，戴着宽边眼镜，手拿一枝草，慢慢的抽打着矮青，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划着华尔兹在他身边旋转。可惜想象不是生活，他没有考上大学。他为什么没考上，他很聪明，也很用功，她想不通。
   开始她想，也许他们会在某个城市的某个街口遇见，他们会惊喜的彼此打招呼，谈现在的生活。再后来她想也许遇见了会认出彼此，可是会装作陌生人擦肩而过。再后来她想连彼此都认不出来，只是对视了一眼，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再后来她再也没想起过他。
   那天小雪纷纷扬扬飘，天很冷。微信鸟鸣声不断，直到晚上，她才打开。同学微信群里没有语言，只有一只一只的纸飞机飘飘的往下降，她的心被敲了一下。一朵一朵的小白花从天纷纷落下，他病逝了。她沉了一下，眼角有了一株小泪，在泪光里她依稀看见了一只纸飞机，悠悠的往回飞，在风里，在时光里，穿过人生短短几个秋。
   她拿出一张白纸默默地折着，然后拿出那个日记本，在那行字下面写上：“请原谅，我们只有十六岁。……
这种情愫，人的一生只有一次。可是太阳从来不走回头路，一生一世，只有一次机会感情的阳光会照在你身上，让你看到这样的奇境，然后太阳就离开了。
   2018年12月24日。”
   一年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