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是梦随笔】西出阳关寻古人

                                            

                                                                                                                        云公子
     我走在寂静里的自由中,喜欢这种没有羁绊的漂。走在陌生村庄窄巷子里，两扇蒙古风格的红门半掩，冷清的院子空无一人，只有一层蓝色的炊烟浮在屋顶。青袅袅的天没有一丝云彩，地平线被镶上一道金边，金红的太阳斜挂在屋脊。脚下是直直看不到尽头的田埂，金黄的枯草蔓蔓。心中升腾起人生苍远感，我看见了自己走进历史的云烟，自己也变成了一段过往历史。
    到达雄关门口，已是五点多一刻，天色已晚，同行者止步不前，他们觉得进去景点转不完。我想嘉峪关就是要在这个季节这个时间段进去，感受它别样的味道，我进了。进了门，才知我就是一位远道而来的驻边人，心中蓄满悲凉，有千言万语，却不能讲话，讲话就会失了气氛。似乎天地空空的，只有我一个人。
      嘉峪关有关无城，是因为明朝的万里长城而诞生，是明朝万里长城西端的终点。其实嘉峪关建设之前，河西走廊的长城已经有了千年历史，几乎和丝绸之路一样悠久。嘉峪关是“丝绸之路与万里长城的十字路口”，关城虽然只有六百载，但是长城已纵横万里，雄峙千年。假如回到明朝，嘉峪关就是最西的边界了，出关再往西，我已经没有底气。这里的长城和我的认识不一样，它不是用青砖垒砌，而是用板土夯筑而，这里的黄土厚所以就地取材。
       宝鸡至嘉峪关上千公里，这要是在唐朝，还不车马遥遥行三个月。进入内城，我脚下的土地深厚的把我的脚都深深陷进去，但是总感到还在自家院子打转。我站在中国的嘉峪关，这里是中国的一角，这里也是中国的一页。
       城内没有一丁点绿色，黄尘黄地黄城，冷风阵阵，冷意飕飕。我站在如水的人流中，一种举目无亲的苍凉感袭来。
嘉峪关由内城、瓮城、罗城、外城和城楼组成，与关城附近的长城、城台、峰燧等设施构成了严密的军事防御体系，形成了重关并守之势。关城呈梯形，城楼东西对称，周围有廊即土夯的城墙。关城四角有角楼，高两层，形如碉堡。关内除过和军事有关的屋舍，真没有美景，没有一棵树那怕是光秃秃的枝丫直刺高远的天空，沉默的长在军帐户外，那怕它矮矮的。没有一泊水洼，那怕是四方一泓小泉眼，能照出个人脸来。登城远望，万里长城似一条黄龙蜿蜒盘旋游走于戈壁滩瀚海间。
        这里没有废墟，也没有空虚。因为这里有匆忙的战事，这里曾是销烟弥漫的战场。大风起，我在一阵烟尘又一阵烟尘中望见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锦书，湘湖稚子双颊的泪。我望见刀光剑影，猎猎的战旗，飞溅的鲜血，我听见雷鸣呐喊，如雨的马蹄。我看见一群又一群怒目将士，血染黑甲，在临亡时都是面向荒北敌阵的，他们在扭曲倒下的最后一刻，回过头来给漠南投注了最后一望。你们都死了，而我还活着。
        外城和内城的交界处有座戏台，看起来很沧桑。前后台用木质隔扇隔开，前台隔屏壁画上彩绘人物有缘的故事。有戏台自然有故事。开锣了吊板一敲，戏台下面满是站的，坐的看戏的人。军长端坐戏场中央，八仙桌上放着高高的水烟，一旁坐了夫人。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都停了脚歇了嘴，眼睛直直的盯着红红幕布。一声高腔出来，青衣小旦侧着身从幕布后面一点一点移出来，一扬手猛的一亮相，下面看客连声叫好，掌声盖过了拖音。看客为《玉堂春》、《白蛇传》《三娘教子》痴迷，不一会儿女人们就抹起眼泪，男人转过头笑笑的看着身边的女人，嘟起嘴往女人脸上吹风，想把女人脸上的泪吹干。兵丁们想家了，看一出戏，无聊了，听一段唱本，想她了，听一段小曲。年关节头“霸王鞭”戏台上响响的甩起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变是高高的戏台，又有哪一个兵丁不在戏台下坐坐，滴一二滴眼泪？上千年城关酒肆茶楼，饭馆当铺生意红火，村民游街走巷，蓝眼睛外国客，太阳红高原人，乌黑长发中原人，……而今都过去了，只留下空落落的戏台，空荡荡的戏场，细想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戏台总算给铁色抹了一撇绯红。
        站在嘉峪关的正门外，眼前是雪茫茫的一片大沙漠，大的让人心里恓惶，没有一丝皱痕、一片树叶、一个黑点。抬头看天，这才是天的模样，紧紧扎扎的把地扣的严实，头顶是平展展的锅顶，鱼鳞般的云霞像银色丝线绣的云花。猎猎的朔风把城楼上的锦旗吹得哗啦啦的响。这儿应该有几声胡笳和羌笛，音色悠扬婉转的那种。我踩在李白、高适、岑参、王维……他们走过的土地上，吟着他们的诗，那些朗诵还在，那些惨烈的的战事还在，却没有硝烟。身后，天下雄关，身前，寒风如浪。身前身后，这儿，一千多年前，曾经书写着人生的壮美和艺术情怀的弘广。
       在城外有一块大的芦花塘。密密匝匝的苇草顶上，开满了一束一束的苇花，在千年后的浩荡的长风里高高的飘扬，像极了那个时代送行者的须发。一个穿汉服的红衣女子，映身在雪白芦苇花中，红色的衣袂在风中哗啦啦的响。我的耳边忽然环绕起送亲的唢呐，我仿佛看见一个个悲伤的爱情在这里起调。这应该是唐人旧话本里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故事，那时“车马很远 书信很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而今显得格外凄美哀艳。抬头看见头顶灿烂的烟霞，扑面而来冷凉的风，感觉这一切是真。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虽然是千年前的长安一位诗人，虽然是渭城清晨濛濛春雨沾湿了细细的黄尘，虽然友人一去，相思如春草更远更生。王维却把一个生僻的角落，变成我心中的故乡，心随王昌龄走一回，再随王瀚走一回，再随……唐人的告别是经常的，步履放达，他们绝不会洒泪悲叹，执襟劝阻，就连送别也是这么缠绵淡雅。我转回头默想“送君别去无知音。”
      城关的太阳带着烽火金一点一点的沉入西海，回首再看走入夜色嘉峪关，它温柔而又缄默的站立在金色夕照里，头顶是悲壮的天眼，深邃澄蓝。回首再望暮色中的城关，我是千年前的唐人，随军西来的征人，来军帐看视久离的故人，我拖着沉重的履羁一步一步走回，我的后背是将军剑寒的目光。回首再望城门，我看见一颗孤独惆怅的寒星挂在城角，穹凄尽兮宙宇敞。
      嘉峪关，山石林木无易样。
      走啊走，我的终点在哪里？

城关的太阳带着烽火金一点一点的沉入西海，回首再看走入夜色嘉峪关，它温柔而又缄默的站立在金色夕照里，头顶是悲壮的天眼，深邃澄蓝。回首再望暮色中的城关，我是千年前的唐人，随军西来的征人，来军帐看视久离的故人，我拖着沉重的履羁一步一步走回，我的后背是将军剑寒的目光。回首再望城门，我看见一颗孤独惆怅的寒星挂在城角，穹凄尽兮宙宇敞。

洛沙 发表于 2019-11-13 17:32
城关的太阳带着烽火金一点一点的沉入西海，回首再看走入夜色嘉峪关，它温柔而又缄默的站立在金色夕照里，头 ...

谢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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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文学 发表于 2019-11-24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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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老师。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虽然是千年前的长安一位诗人，虽然是渭城清晨濛濛春雨沾湿了细细的黄尘，虽然友人一去，相思如春草更远更生。王维却把一个生僻的角落，变成我心中的故乡，心随王昌龄走一回，再随王瀚走一回，再随……唐人的告别是经常的，步履放达，他们绝不会洒泪悲叹，执襟劝阻，就连送别也是这么缠绵淡雅。我转回头默想“送君别去无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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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沙 发表于 2019-11-29 16:22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虽然是千年前的长安一位诗人，虽然是 ...

谢谢老师，辛苦了。

静水深深 发表于 2019-12-1 08:55
欣赏老师精彩散文，点赞问好！

谢谢老师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