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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声音 文/鱼石散人 古人说，年是一个凶猛的怪兽，它是会发出声音的，对于这点，我深信不疑。 进入腊月，年的声音，由模糊而清晰。冷风一阵紧过一阵，冷雨滴滴答答，这种声响，有些落暮和悲凉。此时，天空是低矮的，乌云笼罩四野，心被逼进了旮旯处，压抑，憋屈。俗话说得好，活人不可能被尿憋死。于是，有人就发明了腊肉。腊肉，顾名思义，就是腊月的肉，有香味，耐保存，不易腐烂。新鲜猪肉，用盐腌制数日，再挂在灶头上方，烟熏火燎之后，便成了腊肉。腊肉吃法很多，或蒸，或炒，皆成佳肴。如果有酒，不论谷烧、米烧、糟皮烧，抑或是水酒，那都是一种美妙的体验。想想盐入猪肉的声音、烟熏火燎的声音、蒸炒腊肉的声音、喝酒的声音，仿佛一曲交响乐，在耳畔响起，令人陶醉。 到了冬至日，年的声音更近了。晨起，沐浴更衣，到祖坟上，除草培土，点燃香烛，摆好“三牲”，燃放爆竹，虔诚祭拜，口中念念有词。再去祠堂，燃香祭祖。最后，在祠堂里，摆上数桌酒席，族人团聚，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一片热闹的气氛。 过了腊八便是年，这时，年的声音，愈发的清晰了。米黍栗子熬制的粥，黏稠而细腻，嫩滑而芳香，喝上一碗，咂咂嘴，满足便洋溢在脸上了。腊八节，似乎与佛祖有关。此日是释迦牟尼的成道日，为了纪念这个日子，各大佛寺都会举行法会，并施粥于善男信女，据说喝了腊八粥，就会得到佛祖的保佑。其实，早在秦汉时，我们就有了“腊祭”，一般在冬至后的第三个戍日，这一天也叫“腊日”，要行祭祀仪式，祭祀的对象往往是列祖列宗和五位家神（灶神、井神、门神、户神和宅神）。不过这天没有喝粥的习俗。《礼记》云：“腊者，猎也。言田猎取禽兽，以祭祀其祖也。”这天，古人要上山打猎，用获取的猎物来祭祀祖先。不管是喝腊八粥，还是田猎祭祖，这些声音，都带着祈祷的味道，表达着对美好生活的期冀。 随着年的走进，各种声音越来越好听了。麻糍打起来。雪白的糯米饭，青色的石臼，两三根木杵，密集的捶打，在壮汉和妇女们的“嗨哟、嗨哟”和欢笑声中，竹匾里便布满了白白的、圆圆的麻糍。麻糍可以和着菜芯，煮着吃；也可以煎黄后，就着霉豆腐或辣酱吃；当然也可以水煮之后，蘸上豆粉、砂糖吃。 霉豆腐，绝对是腊月的佳肴，做法挺简单。浸泡黄豆，石磨豆浆，烧沸点乳，装箱压水，就制成了白嫩可口的豆腐。然后，选好干稻草，去掉尾巴和衣壳，均匀地铺在竹匾上，再将豆腐切成小方块，摆放在稻草上，最后盖上罩子，覆上笼巾。若干天后，豆腐呈黄色，表面长有白色绒毛，即可制作腐乳了。辣椒最好用土辣椒，晒干后，在竹筒里捣烂，然后再在锅中，放入细盐，炒热，倒入辣椒粉，将豆腐，在锅中打几个滚，装罐储存即可。过个两三天，就可食用了。 现在，土鸡土鸭了的确难得吃上，饲料鸡鸭倒是随处可见，不过不好吃，没有土鸡土鸭的鲜美，有一种“柴”的感觉。于是，精明的商家便打着“土鸡”“土鸭”的招牌，卖起了饲料鸡鸭。这不，前些日子，还在卖桔子、蜜柚的小贩，摇身一变，成了卖“土鸡、土鸭”的生意人。一辆三轮车，车厢上面用铁丝网网住，里面装着鸡或者鸭，当然，边上篮子里，也可能有鸡蛋或鸭蛋。为了招揽生意，他们也是奇招、怪招尽出。装个喇叭，配个音响，录上一段“吆喝”：“卖土鸡，卖土鸭，卖土鸡波子，卖鸭波子，卖吃谷、吃玉米的鸭波子。”这个“卖”字和“土”字，音调拉的很长，颇有强调的意思。当然，也有将鸡或鸭，用绳索绑住，然后挑着，沿街叫卖的。也有用蛇皮袋提着几只鸡，手上再捉一只鸡，沿街叫卖的。这些叫卖声，在腊月里弥散，洋溢着年的烟火气息。 土猪，又叫“草食猪”，或者叫“生态猪”。这种猪的猪肉，价格自然比一般猪肉要贵得多。今年，闹非洲猪瘟，再加上农户养猪的少了，猪肉特贵，饲料猪肉都卖到了30元一斤，更不要说草食猪了。过年了，该犒劳一下自己，这是中国人的传统。稍微讲究一点的，都会买上十几斤，或几十斤土猪肉，做香肠，做腊肉，做饺子。为了买到真正的土猪，有的还会到山里人家去打探，一旦找到正宗的土猪，便下了定金，等到年前时宰杀。普通农家的猪，是吃油糠、玉米长大的，只是仔猪时，才喂了些饲料，这种猪肉，其实也不错。最热闹的，莫过于吃杀猪饭了。新鲜的猪肉，或小炒，或酒焖，或弄个曲米肉，再炒些猪杂、蔬菜，叫上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喝上几盅，不亦乐乎！年的声音，更近了。 打爆，“砰”的一声，白花花的爆米花，像极了人们绽放的笑容。熬制麦芽糖，大火熊熊，锅里米糖“啵啵”地吐着泡，空气里充满了甜蜜的味道。爆米花，和上米糖，在木匣里压制成型，用利刃切片，刀闪处，糖股即大功告成。如今，自己做糖股的少了，菜市场有专门制作糖股的小贩，他们很专业，往往是夫妻搭档，利用腊月赚上一笔。糖股的花样多，有黑芝麻片、黄芝麻片、冻米糖、花生酥糖，不一而足。 大年夜，年的声音最响亮，也最温馨。外出打工的父母或子女，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在明亮的灯光下，吃起了团圆饭。夹菜，敬酒，添饭，长幼有序，其乐融融。饭后，看春晚，守岁，分发压岁钱，灶膛的火很旺，“啪啪”作响。此时，颇有“家人闲坐，灯火可亲”的意境。凌晨，财门开，鞭炮响，来年又是好年景！人们这才带着憧憬，美美的睡去了，这一夜，定有美梦敲门。 （作者：刘新生，笔名：鱼石散人，江西省安福县人，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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