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散文】怀念姑姑

显示全部楼层 · 2020-4-28 16:55:37

怀念姑姑
文/刘雪儿

时光飞逝，转眼间姑姑离开我们已经三年多了。尘世上的姑被病魔夺走，从此阴阳相隔，相见只能在梦中。如今也只能在她老人家的祭日，在坟头摆一些祭品，烧一把纸钱以寄哀思。

如果说我的善良与宽厚是传承了母亲的品德，那我的豁达与刚强一定是受了姑姑的影响。奶奶在世的时候常跟我说姑姑小时候的事情，我一直记忆犹新。姑姑七岁的时候爷爷就病逝了，当时父亲也就十几岁，因父亲体弱多病，爷爷奶奶就让父亲早早上学了。到了姑姑上学的年龄，爷爷不在了，这让本来贫寒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姑姑和叔叔没有上过一天学，但他们从来没有抱怨过。

七岁的姑姑和五岁的叔叔，在本应娇惯撒欢的年龄，却天天放羊、拔草、拾柴，同奶奶一起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家。姑姑从小就很要强。那年月物质匮乏，家家都缺衣少穿。十几岁的姑姑经常要和村里的哥哥姐姐结伴去上山砍柴挖药。每次上山都是早出晚归，必须要带上食物。那时候家里连玉米面也没有，奶奶就用野菜豆面做菜团子，野菜团子不仅难以下咽，黑青黑青的，也很难看。姑姑每次要上山，婆就给她的兜兜里装上几个野菜团子。大伙在山上累了饿了就要找个有泉水的地方歇歇脚，吃馍喝水。姑姑从没有在人前吃过馍，每一次大伙问她咋不吃馍，她都说自己这会不饿，等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她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掏出菜团子狼吞虎咽地吃下去。这件事奶奶不知给我讲了多少次，每一次我都听得泪流满面。

听奶奶说因家里穷，也耽搁了姑姑的婚事，最后她嫁给了家庭成份不好的姑父。刚开始姑父和家人瞧不起姑姑，倒不是因为她娘家穷，而是因为姑姑没上过学。姑姑嫁过去后，凭着自己的刚强和智慧，赢得了姑父和家人的心。她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把自己的小家经营的有声有色，她的善良憨厚更是赢得了全村人的尊重。

在我的记忆中姑父一直在外面工作，家里家外全靠姑姑一人支撑，她既要照顾公婆和三个年幼的孩子，还要干农活。不仅如此，她还在村里的砖厂上班，和男人一样干体力活。后来砖厂停了，她又承包了后岭的地，栽上了苹果树，那里交通不方便，苹果都是她一担一担的从后岭担回家，又担到几里之外的集镇上一斤一两卖出去。

姑姑的小日子渐渐的好了起来，却从没忘记过娘家。记得小时候，但凡家里有个难处，奶奶就带着我去找姑姑，借钱、借麦种……每次回家我们的竹笼笼都装的满满的，里面有馍有菜。后来奶奶走不动了，家里只要有事，奶奶就让我和弟弟去找姑姑。我们也乐意去，虽然姑姑平时生活节俭，但只要我们去了，她就想法给我们做好吃的。每年放寒暑假，我们兄妹和堂弟堂妹都争着要去姑姑家，还经常为谁去吵架。

父亲去世的早，我们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姑姑总是想着法接济我们，哥哥的婚事更是让姑姑操碎了心。家里的条件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哥哥常年在新疆打工，两三年才回家一次，媳妇更难找了。姑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四处打听哪个村子有和哥年龄相当的大女子。最终她打听到在九间房乡的一个小山村有一女子和哥哥年龄相当，她就让姑父和叔叔去给哥哥说媒。人家听了家里的光景只是摇头，为了哥哥的婚事，他们软说硬磨，人家下地他们就跟着下地干活。他们的诚心终于感动了对方，勉强答应了婚事。临走的时候，人家提出要盖三间新房才结婚，姑父和叔叔是满口应承。那时候要盖三间房谈何容易，姑姑却说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三间瓦房撑起来，给哥哥完婚。在姑姑和叔叔的张罗下，新房开工了，姑姑既是小工又和母亲负责几十号人的一日三餐。姑是厨房里的一把好手，炒菜、蒸馍、擀面，她样样在行，姑姑是个急性子，干活是干净利落，风风火火，毫不比男人慢。那时候盖房子都是左邻右舍帮忙，小工不计酬劳，只管饭。每天几十人的饭菜其辛苦可想而知，从挖地基到竣工历时三个多月，姑姑黑了，瘦了。之后，弟弟和堂弟每家盖房，她同样跑前跑后，忙里忙外。看着侄子们一个个盖起了楼房，姑姑心里乐开了花，她说现在回娘家不愁没地方住了，她也可以挺起腰杆走路了。

哥哥弟弟和堂弟结婚，都是姑姑在张罗，忙里忙外。大姐二姐，我和堂妹结婚，姑姑早早就和母亲、婶婶、兰姐给我们准备嫁妆，缝被子，织床单，买零碎。我们姐妹几个结婚前，姑姑一再叮咛我们上要孝敬公婆，下要善待叔侄姑嫂，要在村里好好活人，留个好名声。

记得我刚结婚时，姑姑得知我们生意周转不开，经常贷款，她硬是把她省吃俭用赞下的钱塞给我，说拿别人的钱长腿呢。她总是劝我不要抱怨，要齐心协力和丰好好过日子。不仅对我是这样，对我们兄弟姐妹都是如此，无论谁有困难，姑姑就尽力帮衬我们度过难关。记得弟妹坐月子时，婶婶身体不好，不能照顾弟妹和孩子，姑姑就撂下家里的活来照顾弟妹。

当我们和姑家的孩子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日子也越过越好，姑姑终于可以安心了。我以为劳累了大半辈子的姑姑可以安享晚年了，可老天没有眷顾我那苦命的姑姑，病魔无情的夺走了她心爱的大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怎样的残忍和无奈。那段时间，姑姑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头发也白了。刚强的姑姑还是走出了丧女痛，她要替女儿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让两颗幼小的心灵不再受伤。当生活渐渐平静的时候，厄运又一次悄悄降临。陪伴了姑姑大半辈子，相濡以沫的姑父在表姐离开半年之后撇下了姑姑驾鹤西去。姑父走的是那样的匆忙，以至于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姑父走后，一向乐观的姑姑变得更沉默了，子女担心要接她一起生活，她直摇头，说她要守着老宅，守着姑父，哪里也不去。

看似刚强的姑姑经历了这一次次风霜雪雨，心已是伤痕累累。像一棵沧桑的老树，看似依然挺立，其实根部早已无法支撑她的树冠了。

没过多久，我接到了表姐的电话说姑姑住院了。我匆忙赶到医院，见到姑姑的时候她身上插满了管子。那一刻，我泪如雨下。大夫说姑姑是脑溢血，手术后康复的概率是百分之十，多数病人会在床上度过余生。我不相信老天爷会让善良刚强的姑姑这样走完她的一生，我祈求上天不要再折磨我苦命的姑姑了。在医院的那几个日日夜夜，当一个人直面亲人生死的时候，我突然顿悟了，人啊！争究个啥？那一刻，什么都看淡了，看开了。几天后，姑姑睁开了那双刚强永不言败的双眼。姑姑的病情竟然慢慢好起来了，医生说她恢复的好的话，可以和以前一样。一月后，姑姑奇迹般的康复了。康复后的姑姑依然坚持一个人生活，她不愿意打扰孩子们，依旧去村里的厂子和那些女人们说说笑笑地干活。姑姑是想更充实的活着，自食其力。

姑姑没有听医生的忠告，第二次住院了，病情也加重了，医生说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希望以后不要太劳累了。以后的日子里，姑姑的病情反反复复的时好时坏，刚强的姑姑还是躺在了床上，表姐为了方便照顾，把姑姑接到了她家。表姐也放弃了外出挣钱的机会在家照顾姑姑。

每次回家看望姑姑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姑姑变得沉默寡言，有时变得像个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捶首顿胸的说：“我咋不死呢，还要把你们害到啥时候去？”姑姑的状态让我一阵阵心酸，眼泪也不能控制。我劝姑姑说：只要你好好的，比啥都强，姑姑不说话。临走时，姑姑像孩子一样摸着眼泪，摆手让我走。那不舍的眼神揪得我心一阵阵的痛。

姑姑与病魔抗争了多年，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姑姑还是没能抵抗住那恶魔，安详的走了。姑姑曾经用汗水浇灌的果园桃红柳绿，只是少了姑姑的身影，只有那些花儿静静的独自开放。

夜，沉寂。我仰望苍穹，天空繁星点点，姑姑！您一定在上天注视着我们，那深邃的夜空是您那忧郁的眼，您的眼眸里依然让我感到温暖。放心吧！姑姑，愿您在另一世界一切安好！

【作者简介】刘雪儿，陕西蓝田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文学会会员，咸阳市作家协会会员，礼泉县作家协会理事，《西部文学》版主，《作家摇篮》签约作家，出版散文集《雪落无声》。

qjhicu · 2020-4-28 20:3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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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沙 · 2020-4-29 12:38:04

记得我刚结婚时，姑姑得知我们生意周转不开，经常贷款，她硬是把她省吃俭用赞下的钱塞给我，说拿别人的钱长腿呢。她总是劝我不要抱怨，要齐心协力和丰好好过日子。不仅对我是这样，对我们兄弟姐妹都是如此，无论谁有困难，姑姑就尽力帮衬我们度过难关。记得弟妹坐月子时，婶婶身体不好，不能照顾弟妹和孩子，姑姑就撂下家里的活来照顾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