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土小说】三老汉换粮

显示全部楼层 · 2020-5-23 22:32:24

老汉换粮小说
文闰土

【一九七三年渭北高原】

王强抓了个后山贩卖粮食的, 没想到这人竟是…
三老汉背着老婆织的三丈白布, 去后山姜家岭换粮去了。
这事不知怎么给走漏了风声，村上基干民兵小分队，把村庄各个路口把了个严实，要抓住这个给社会主义脸上抹黑的“坏人。”
三老汉并不是三个老汉，他在弟兄伙中排行老三，加之他辈份低，岁月又不饶人，转眼进入老龄期，所以人们都称他为三老汉。
三老汉，其实才五十多岁，在那个年代，五十多岁就成了真正的老汉。三老汉养育了四儿两女，加上他俩口及老母亲，一家九口，别说每天做饭，就是烧开水每顿都是多半锅。
家大人多，儿女都上学，虽然每学期一块五角、两块的学费都是大队开证明免的，但吃饭这是个很实在的问题，谁也免不了，一顿不吃，心就发慌，家里没一点吃的了，没办法，老婆把她织的三丈白布，托人在山后打听下了买主，换五十多斤粮食，以解燃眉之急。
三老汉自小就很有心计，聪明过人，他就怕在那个大割资本主义尾巴、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年代，害怕把自己被打成了典型，三老汉他把时间安排在晚上，并在距家还有四、五里路时，就扛着五十多斤重的粮食，跳塄坎、走撒茬地回家，他知道这些粮食是他全家人的救命粮，来不得半点马虎，就这些粮食，混合些野菜估计能维持两个多月，好度过这青黄不接的二三月。
这一切，都是驻队干部王强筹划的，他步署安排民兵小分队在村上夜夜站岗放哨，为的是抓住三老汉，打个典型，他好向上级邀功请赏。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三老汉换回粮食的第二天晚上，王強带领民兵小分队在查处三老汉换粮时，不慎掉进路边的枯井里，造成右腿轻微损伤，住进了县人民医院。
王强无疑是因公负伤, 在医院里，住单间病房，领导慰问、同事看望，一时间王强成了大红人了，都上了内部简报，他心里乐开了花，他想了许多，他要出院后好好查查，是谁在倒卖粮？是谁在买粮？是谁在破坏社会主义的大好形势？他默默地下了定决心，要先查卖粮的，打它一两个典型，刹刹黑市倒卖粮食的歪风，他也知道，没有卖粮的，哪来买粮的。
不知是王强邀功心切还是其它原因，他在医院就拟好了方案，鼓足了勇气，等待出院后实施他自己的方案。还没等腿脚完全好彻底，他就要求出院，他决心深挖卖粮买粮的歪风。
三月的天气，春暖花开，村头涝池边长长的柳絮己吐出新枝，嫩绿的柳枝随风摇曳，路边的野草也泛绿了，不远处塄边几朵野花正在开放着，偶尔几只蜜蜂还有蝴蝶在花上飞舞着，几只昆虫叽叽咕咕叫着，叫得烦人，叫得人心神不安。
王强憧憬着他美好的未来，仕途平坦，他影影绰绰感觉到无数个官帽向他飘来，他激动了，眼前是五彩缤纷的花环。他派人把三老汉叫到他房间，让他老实交待从哪里买回来的粮食。
三老汉原以为时间长了，没人过问，就认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谁知这个王强死揪着不放，并大有“不查出水落石出誓不罢休”势头。
三老汉害怕了，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精神也彻底崩溃了。
天天地审问，折磨得三老汉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两天过去了，三老汉像瘦了一大圈，他连饭都吃不下去。
三老汉心理防线最终垮了，抗衡不过王强，他老老实实地向王强交待了如何拿老婆织的棉布，去后山换回五十斤救命粮食的事。三老汉实在是撑不住了，他想老实交待了，王强就会放过他,他也就轻松了，他并且告诉王强，那家还有些粮食，听说人家想换些银元。
这又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拿麦子换银元，这还了得，他要不惜一切，引蛇出洞，把这个用粮食换银元的人抓住，他要立上一功，前次他在县上开会，听小道消息说天和乡上缺一名副乡长，要从工作队提拔，他这次铁了心，要立功，要当这个副乡长。
想到这里，他叫人又把三老汉唤来，心平气和的让三老汉在上一次山，就说山下己联系好了买主，让他把粮食拉下来换银元，他要人赃俱全，一块儿弄到工作队，再弄到乡上。梦幻中，他好像当上了副乡长，神气十足地在大街上行走着，他好像看到人们羡幕的眼光，向他投来，有些人开始叫他王乡长了，他心里乐滋滋的。
三老汉不敢不听王强的话，何况王强对他说了，只要把那卖粮的人连同粮食哄下来，不但不追究三老汉换粮的事，而且出门这几天，按正常出工计算。王强又怕三老汉不情愿去，又给加了三十分工，这等于三个劳动日啊。
三老汉高兴了，他背上了馍褡褡出门了，他心里很矛盾，他想，做人不能昧良心，那人虽收了他三丈布，但给的粮食还算便宜的，这次王强硬逼他，让那人来，他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来。一路上，他苦思冥想如果不去，从王强的言谈中，是没有他好果子吃的，他一不做，二不休，先让那人把粮食拉下来，他找个合适的地方藏起来，然后见机行事。
说句良心话，三老汉是向着卖粮人的，他不想陷害这个好人。农民打点粮也不容易，他听卖粮的那个人说，他给娃占的那个媳妇，人家要五个银元呢，那人还说，他不吃不喝，把所有粮食卖完，也换不下这五个银元。
三老汉和卖粮人把粮食拉下山藏好，才违心地去找王强。他准备对王强说那家人把粮己卖了，他想看王强的态度，不信了问问来人。
那时驻队干部住宿、办公、吃饭都在农户家里，晚上三老汉将那人带到王强住的地方。
三老汉敲开王强的房门，王强开门一看，大吃一惊忙说：“姨夫，你咋来了。”
三老汉和卖粮人、王强三人面面相觑，更吃惊的是三老汉。
王强似乎明白了一切，忙向三老汉介绍，你领进来的这个人是我岳父。
王强这时脸色发红，心跳加快，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一直预谋抓的那个破坏粮食市场，倒卖粮食的人竟是自己的岳父。
三老汉换粮，换出了是非，换出了驻队干部他岳父，三老汉一看这阵势，悄悄地溜出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