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一直没有看出来沉默木讷的小伙子叶尔泰爱上了草原之花阿依古丽。因为任凭是谁都没有办法把这两个人登对在一起。直到我要去乌鲁木齐那一次,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话的叶尔泰突然来找我,其实他也算得上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只是常年放牧,草场上的日光将他的脸晒得粗糙红亮,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很多。 他背着手支支吾吾地站在我面前,一看就是有事情的样子。可是我们这么站了半天,他还是连一句完整的话没有说出来。我有点生气,觉得他无理去闹,懒的理他准备回毡房子,他又一把拉住我。 “叶尔泰,你傻站在我面前干什么?” 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慢慢从身后拿出一件东西放在我面前,我后退几步,才看清原来是这里山岭上随处可见的刺刺的紫色野花,被一块花纹繁丽的羊毛毡包裹着,真是好看极了。我又后退了几步,心里突突的跳,尽量柔和地对叶尔泰说:“叶尔泰,也许你还不知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这样不好吧!” 没想到叶尔泰连忙摇着手臂说:“不,不,不是你,阿依古丽,帮我带给阿依古丽!” 我这一下子丢人丢大了,真想一下子钻到地缝里永不见人啊。都怪这个笨蛋叶尔泰,他话也不说清,这种情形放在谁都会误会的呀。我十分气恼,学着叶尔泰摇手臂的样子:“不,不,我才不给你带呢,要送自己送!” 他再一次拉住我,挡在我面前,简直要哭的样子:“穆丽德尔姐姐,求求你,带给阿依古丽吧!”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心软下来,决定为他当一次送花使者,伸过手准备把花接过来。叶尔泰的手没有松开,疑虑地问着我:“你会送到的吧!”天啊,这个家伙找我来帮忙居然还不相信我,怕我贪图下他的花。 “不信任去找别人啊!要不你自己跑乌鲁木齐送去啊!我不管啦!”叶尔泰一听我这么说急忙把花塞在我手里,转身跑了。 可惜,叶尔泰在对阿依古丽的爱情道路上注定同他送给她的那一束花一样,是布满荆棘的。在乌鲁木齐的街头,我与阿依古丽见了面。把她家人让我带给她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最后我才把那一束已经有点打蔫了的花递到她面前。 “喏,给你的。” 阿依古丽见到这么一束花十分高兴,捧着左看右看:“穆丽德尔,谢谢你啊,能带给我这么好的礼物,真是让我一下子就回到了江布塔斯啊!” 我可不敢抢下这个功劳:“不是我啦,是叶尔泰让我送给你的。”
阿依古丽对叶尔泰三个字反应了好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是那个呆子叶尔泰吗?他要干嘛呀?”这个骄傲的女孩子明知故问。我心里面只是略略替叶尔泰感叹而已,看来地上的萤火虫再亮也亮不过天上的明星去。我们又坐了一会儿,聊了聊最近的生活。突然响起一阵喇叭,我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西装革履的小伙子正从车里探出头来看向我们。阿依古丽回过身甜蜜地笑起来对车上的人招招手。嘿,看来她完全忘记了对她妈妈的承诺,到底跟外面的男孩子“混”在一起了。我实在不能再碍着这对年轻人了,任务已经完成,我急忙告别。走了很远,回头看时,阿依古丽正倚在那车前举着那一束花跟车里的人笑作一团。 我在乌鲁木齐呆了几天,买好了部落里的女人们交代的东西,就回到江布塔斯去。听到信儿的女人们早早就聚集在则巴依奶奶的毡房子里,因为这是我在江布塔斯的临时居住点。女人们捧着自己的东西,个个都爱不释手,不停地赞扬乌鲁木齐的东西就是好啊。则巴依奶奶的儿媳库丽江突然问我:“穆丽德尔,叶尔泰那孩子也让你带什么东西了吗?他这几日天天来房子问你回来没有?” 我摊摊手对库丽江婶婶说:“很可惜,他要的东西乌鲁木齐没有。” “呀!还有什么东西是乌鲁木齐没有的呀?这孩子到底要买什么呀?”库丽江婶婶十分吃惊。可是这个世界就是有一样东西,就算是再繁华再富有的城市都买不来的,那就是两厢情愿的爱情。 我实在不想伤害叶尔泰,更不想欺骗他,所以等叶尔泰再来找我,我就躲在毡房子里不出来,让库丽江婶婶跟他说我不在,出去玩了。几次下来,叶尔泰再愚钝大概也明白了什么意思,也就不再来找我。 偏偏冤家路窄,终于还是在一年一度的阿肯阿伊特斯(哈萨克族里的诗人,以咚巴拉伴奏,现场创造说唱形式的艺术表演)弹唱会上碰见了叶尔泰,他居然瘦得不像样子了,他走到我身边跟我打招呼,我有一点尴尬也有一点歉然,仿佛是因为我的原因把他弄成这个惨样。 “穆丽德尔姐姐,那天我跑的急,忘记跟你说谢谢了。” “啊,没有关系,那个,阿依古丽跟我说她很喜欢那一束花。”这个我可没有骗她,她的确喜欢那束花,只是没有顺便也喜欢上送花的人。 “她喜欢就好,那花一定是乌鲁木齐没有的,只有江布塔斯才有。”叶尔泰坚定地说,我点着头十分同意他的话。 “姐姐,我的爸爸答应我去做阿肯了,已经给我找好了老师,也买了新的咚巴拉,我以后可以认认真真地学习弹唱,做草原最好的阿肯。” “你一定可以的,你一定会是江布塔斯的骄傲。会有更适合你的姑娘来爱你的。”叶尔泰听了我的话,脸又红起来,腼腆地低下头。 这时候,台上的阿肯正声情并茂地弹唱着:“从前在富饶的草原上,有一个美丽的哈萨克族姑娘,长的比花儿还要美,连飞行的鸟儿也为她着迷,勤劳勇敢的哈萨克族小伙子,深深爱上了她,为她弹奏起深情的咚巴拉,一个坏心眼的人来啦,垂涎姑娘的美貌强迫姑娘嫁给他,姑娘唱起悲惨的歌,呼唤远方的爱人快来呀,突然天上飞来一匹骏马,把姑娘带走了,她的情人正在等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