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黄金酒征文】【中华民工诗歌】有风的日子——145

有风的日子  组诗

文  王志刚

有风吹过

一些声音潜进梦里，四下乱撞
地下室的窗户太小，漏进来的星光
卸不下亮的沉重。这个时候
头脑必须保持清醒

有风吹过，楼房太多太高
地下室太低太小。这阵风绝对是有预谋的
从空虚处来，到逼仄处去
绕过那只横死在门口的蚂蚁

打开窗子的动作出于本能，虽然
窗玻璃只比眼睛大一点。找到适合仰望的角度
值得花掉还剩不多的精力。那一小块天空
会有更小的一块留给，与我同行多年的蚂蚁
因为有风吹过

失衡

一枚早衰的叶子，在风中翻滚
它跑，我跑。它停，我不停
跑跑停停。我发现一个严肃的问题
它始终不曾着地，不曾在我影子的阴凉处喘息
它气息悠长，哈出的热气
轻易穿透夏天的幕墙

它停下的地方，时光的断裂带
黑暗一闪即逝。花坛里的花朵争艳
这些乡下的野花，才到这里落户没多久
她们惊愕地盯着，我没穿袜子的脚带起的灰尘
迂回的落叶，跃起扇到她们的脸上
我机械的步子愈发凌乱，深一脚浅一脚
试图链接，落叶凸起的筋脉里
青涩尚存的气息

石头记

它杵在这，脸色不阴不阳
像个沉思的诗人，拒绝交出构思的悬念
其实过往鞋子们不知道，它的内心还藏着一块石头
坠住时间

它身下蚂蚁们经营着家的暖，蝴蝶停息
留下花香烘托氛围。盖在它脸上的报纸上
一个农民工从三十米高的脚手架，完成一次华丽的滑翔
毫发未伤。一双路过的皮鞋踩在它头顶
用民工惊恐的尖叫擦一只皮鞋，再用报纸的另一面
一位高官油腻的脸擦另一只

一位收工的老乞丐，将蓬头倚在它头上
迷迷糊糊地哼一支土坷垃里的小调。它偷偷扬起脸
舔着灰白的鬓角保存的阳光

需要一点风

城市的黄昏略显呆滞。一只蚂蚁
从她的脚趾爬到发梢，再无聊地折回
顺路吃掉一段霓虹，眼神愈发空洞虚妄
它经过的这段路不短，那是一个黄昏啊
也不算长，毕竟只是一个黄昏

这时候需要一点风，从故乡的体内出发
经过一座山的厚，一滴水的清
让时间慢下来，让蚂蚁警觉的触角慢下来
当一阵风真的来了，从四面八方
我爬上脚手架顶算不算冲动？蚂蚁咬著我的脚踝
算不算动情？当我辨出风向以及风里的脸
不敢确定见没见过他（她》们

抄写异乡

一支笔从鬓角抽取白霜。我失去的
不仅仅是坟茔和土气。还有骨子里的铁
以及才被一阵秋风吹起的飞翔

画地为牢。或者吞下一座城市
用胃液分辨出有我汗水咸度的建筑，将它们挑出来
在这张纸外重新安置。这时候的异乡
没有任何事物撞击的声响

一张纸可以揉皱从前的日子，也可以铺排所有空间
月亮出不出来没关系，我做过的流水的梦还是银色的
充斥皮囊的空。我的笔牵引旭日东升
一棵草的冲动，以及一群人的羽翼
一张一翕的风暴

适应

一直小心翼翼地躲避，一块铁在火中挣扎的热浪
一粒沙在水中咳嗽溅起的叹息，一面镜子在风中翻转时
水银的反光。镜子正面出现一个瘦小的人影
一次比一次陌生

总是努力地接近，板床下苔藓孱弱的绿
二十几层楼顶上坡田似的屋脊，它们联系的方式
是通过一场雨后那群爬向夕阳的蚂蚁。我躲在蚂蚁队尾
以爬的姿势埋住脸

这么多年，右手的老茧早已把握城市的刻度
当左手伸进右手，被右手莫名地攥成骨折
站在骨头竖起的尖刺上，我终于有了真实的痛感
一滴血滴在钢筋的纹路上迅速凝固

风在我身后低下来

风把我的脚印拨开。左脚和右脚
同时生出骨刺。已经习惯踮起的脚后跟
今天突然想让自己矮下去

幸好风在我身后低下来，看不见我的喜怒
最让我难堪的是，喷嚏一个接一个
硬是拦住风头。风只能在我脚跟处打个旋
转身，藏身于与异乡有关的凹凸

这样的情况，好像每年都要经历几次

精彩纷呈  欣赏 预祝取得佳绩{:soso_e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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