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19日下午，传来未央、浐灞和经开三区于20日零点有序恢复正常生活秩序的好消息。
西安目前只剩长延堡街道1个高风险地区和5个中风险地区，除雁塔、高新、长安、西咸新区沣东新城外，其余区县、开发区均为低风险地区。
全市解封在即，立时一片欢腾。
小老乡国平来电说他炖了锅地椒羊肉，老家捎下来的肉。一会让有通行证的小马送来，你别做饭了，咱庆贺庆贺！
20分钟后，从大门铁栅栏接过一大盆还烫手的羊肉。回家品尝汤浓肉嫩，满室鲜香，一股暖流从腹中涌出，不由不赞叹：还是咱陕北羊肉正宗好吃！
陕北羊肉被誉“肉中之人参”，只所以好吃，香而不膻，是因为黄土高原的沟沟峁峁、满山遍野，生长着地椒、细叶韭、沙葱、沙棘、紫花苜蓿、沙打旺、红豆草、紫穗槐、白芍、柴胡、黄芩、甘草、远志、丹参等能入药的花草，羊儿吃后通体便自带“调料”，加之炖羊肉选料都是当年或一周岁的山羊羯子，其肉质鲜嫩，自然便没有膻味了。
这些年跑过新疆、内蒙、青海、甘肃、宁夏、河南，吃过那里的羊肉，包括品尝过海南、江浙一带的羊肉，各具特色。但都不如陕北的羊肉，咥起来过瘾。
记忆中第一次尝羊肉，是12岁时回绥德老家，适逢过年。各家各户磨豆腐、蒸黄馍馍、擀杂面、漏粉条、压饸饹、炸油糕，忙着剪窗花、贴对联、练秧歌。二大从存放洋芋、小米、黑豆、酸菜等食物的小窑洞里，寻出两卷子红白相间的羊肉，切了些肉块和剁了肉馅，用洋芋、粉条炖了锅羊肉，还包了顿胡萝卜羊肉馅的“扁食”（饺子）。
上世纪六十年代，在以焦苦之地著称的陕北农村，能吃上这么一顿美味，那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处于黄土高原的陕北，古时属于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的交织地带，保留传承了民族大融会的地域文化特色，有牧羊与喜食羊肉的习俗。
早在公元前3000年，居住在黄河流域的伏羲氏、神农氏部落就开始驯化饲养牛羊等家畜。羊肉被称为“毁肉”、“羝肉”、“羯肉”，一般为皇家和贵族的吃食。《国语·楚语下》有：“天子食太牢，牛羊豕三牲俱全，诸侯食牛，卿食羊，大夫食豕，士食鱼炙，庶人食菜。”可见古时食羊是分等级的，劳动人民一般无缘。
古时“羊”与“祥”相通，羊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羊是牲畜之首，“羊众为群”、“羊言为善”、“羊食为养”、“羊大为美”、“羊心无恙”、“鱼羊为鲜”、“羊我为義”、“示羊为祥”。另外羡慕的“羡”，上面是羊，下面是个流口水的人，表示人们对羊肉的渴望。正因羊肉好吃，所以珍馐的馐也与羊有关，甲骨文中的“馐”，就是一只手拿着一只羊的样子，表示战败者要拿着羊肉向战胜方进献，馐也有害羞的样子。总之羊有美好、吉祥正义的寓义。
随着牧业发展和人们生活的提升，膳食结构也在变化，牛羊肉来到寻常百姓的餐桌。近些年来，长安城中的羊肉馆子越来多，除了回坊各种牛羊肉特色美食外，以横山铁锅为代表的陕北羊肉遍及大街小巷，着实火了起来。
究其原由：一是中医认为羊肉性温味甘，入脾肾两经，具有补益脾肾、温中祛寒的作用。《本草纲目》说：“羊肉能暖中补虚，补中益气，开胃健身，益肾气，养胆明目，治虚劳寒冷，五劳七伤”。二是羊肉比较细腻、软嫩、温和，营养丰富，容易消化吸收，具有补肾壮阳的作用，无论冬夏都可进补，尤以对肾虚怕冷、腰肌酸软者更为适合。三是陕北天蓝水绿，那里的羊是“吃着中草药，喝着矿泉水，听着信天游，看着大秧歌”快乐生长的，绿色环保，无污染，有种特别浓郁淳爽的香味。
其实陕北羊肉香而不膻除了地域外，它的绝巧或秘密就在于烹饪时的调料之一“地椒”。其学名百里香（ThymusmongolicusRonn），在中国称为地椒、地花椒、山椒、山胡椒、麝香草等。去年6月我第一次在陕北子长县的狄青山见到它的真容。地椒为半灌木，长小卵圆形叶，开谈紫红色花，一丛丛的如同野草一般，一点也不起眼。
地椒原产欧洲，作为蔬菜和香料，用来炖肉煮汤，味道辛香。欧洲传统上认为它象征勇气，所以中世纪经常用它赠给出征的骑士。地椒（百里香）中含有如石竹烯和莰烯等成分，古埃及人曾用其作防腐剂，一、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欧洲各医院都用百里香作为消毒剂。
地椒何时传入中土不得而知，现在主要分布于我国西北地区。元朝的《居家必用事类全集》中，有用百里香加入驼峰驼蹄调味的记叙。《本草纲目》载：其“味微辛，土人以煮羊肉食，香美。”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勤劳朴实的陕北人，不知怎的就发现了地椒叶与用其来炖羊肉的秘诀，说是做羊肉的最佳伴侣与灵魂。
那年在老家住了大半年，由于水士不服皮肤搔痒，二妈将端午节采集晾干的地椒叶泡茶予我喝，才使症状得以减轻。
后来才晓地椒性味辛、微寒，能清暑解热、和宵止呕。陕北民间常用来治上吐下泻、急慢性肠炎和胃疼，也用以治百日咳、“羊毛疗”、积食、胆道蛔虫等疾病。
当时年少，只知晓炖的那锅羊肉好吃，没问也不知道是放了地椒的缘故。
陕北人彪悍热血又多情浪漫，与其基因和饮食有关。牧羊食之的习俗，也就浸透到了陕北人的生产生活和娱乐活动之中。比如陕北汉子扎羊肚子手巾、穿羊皮祆，陕北女子梳羊角辫、着羊毛背心，炕上铺羊毛毡、羊皮裤子，老汉娃娃拦羊，婆姨姑娘捻羊毛线、织衣。也就自然流露和抒发出人与羊之间的信天游：
“一对对绵羊并呀吗并排排走，哥哥哟什么时候才能拉住妹妹的手。”“白个生生的荞面羊腥汤，你不嫌哥哥穷咱相跟上。”“手提上（那个）姨羊肉怀里揣上糕，拼上性命我往哥哥家里跑。”比兴的手法既接地气，又惟妙惟肖。
陕北羊肉尤其是横山羊肉鲜美，风味独特，还有伟人作证。1947年毛主席转战陕北，曾在横山县魏家楼乡肖崖村住过6天，房东梁锦兰给主席送了一碗炖羊肉和小米饭，主席尝后赞不绝口:"哦!横山羊肉真好吃啊!"如今横山铁锅羊肉已经成为品牌与非物质文化遗产。
今日，古城下起了鹅毛大雪。正是吃羊肉的好时节。“食惟羊肉”，我将那盆陕北地椒羊肉及汤，兑了些白萝卜再炖，又是一番滋味，妙不可言。期盼这场瑞雪，也能将这可恶的德尔塔病疫卷走杀灭，再寻几个知己大快朵颐一顿地椒羊肉。（2022.1.21于西安文园，2330字）
作 者 简 介： 郝小奇，笔名、祁河 曾任市委副秘书长、西安日报社社长。高级编辑职称，现任黄土画派艺术报执行总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