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网散文】我

显示全部楼层 · 2022-2-16 15:27:05

本帖最后由蜘蛛网于 2022-2-16 15:37 编辑

我

   我是在一种不轻不重的状态下长大的。可有可无、轻似鸿毛。

   我家一儿三女，我是老小。在哪个重男轻女的观念下，我出生了。
   老幺身份，外加父亲不久人世，这样的身份自然是不招人喜欢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多少人满含同情的话语描述我。我一概不知，像天下所有的婴幼儿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哭哭。
   任尔五味杂陈，我自巍然不动。
   这是我作为一个襁褓中婴儿的状态。

   但我命不由我，危险处处有。
   作为那个计划生育开始萌芽的时期，弃婴是正常现象，没有人会以现代道德观去评议这种司空见惯的事情。我很走运，也很好命，没有滑入这种命运。在危险的边缘，我与之擦肩而过。
   那个年代，除却弃婴，送与人家也是一种活路。我虽然躲避了被弃，但送人的危险还在。在我是多余的那种情况下，这种命运大有人在。当然，我也不可避免的被提上这种日程。
   最后，在关键时刻，是伟大的母爱终止了这种命运。母亲说，在最后一刻，她放弃了。母亲的心软让我没有改变命运，继续在上天为我预定的轨道享受这世间伟大的母爱。

   我的幸运，源于母亲的善良。
   我自逍遥，任尔尔尔。
   就这样，我步入了一个正常孩童的生活，延续着一个平凡人的命运。
   成长。
   在一个缺乏父爱，但却饱尝母爱的家庭中，我悠悠哉哉，瘦瘦弱弱的长大了。

   童年的我，瘦弱是代名词。
   所有碰见我的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瘦。至于弱不弱，我也不清楚，但人们习惯性的加上弱，好像这两个字是必然似的。
   记得大姐说，有一次，吹大风，我在跨过灌溉水渠时，抬腿的瞬间，被风吹着倒退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的哭泣。
   由这个段子，你就知道那时的我，瘦弱的程度。
   每当村里或村外人碰到我，都是以戏谑或者同情的口吻说：你妈不给你吃饭吗？长的这么瘦弱。
   一般听到这种话，我从来不介意。两耳不闻，闻了也白闻。
   那时的我，没有思想，只有儿童的心思，全部放在玩上。谁有心思操心吃饭身体这些个事呢！
   母亲可就不一样了，她很想让我多吃点，长胖点，但我一如既往，那个大馒头就是我的最爱。其他面条饭食之类，我一顿的量和猫咪的量一样，从这个角度来说，当时，我和猫咪是一类。
   所以，大家都戏谑我是猫胃，并且以此衍生出人们的智慧，我是一个挑嘴的人，属于嘴馋身懒得那种。

   老人们以他们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饭多的经验，为我定了一个比较恰当的品性。别说，还有些准。
   故而，我的童年，可以说是小学生涯吧，因为小学以前我感觉不记得了，就是馒头伴着成长的。
   所以，我很感谢馒头，是它给予了我成长的营养。
   你可能会责怪母亲为什么不变换食物花样勾引我的食欲，从而改变饭量。如果你这么想，那你就错怪母亲和那个年代了。那时候，没有什么丰富的东西，家家都是如此，粗茶淡饭，只要能混饱肚皮，再有些微结余，就是很好了。
   当然暴发户不算，凤毛麟角的运气使然。
   所以，母亲不是没有尽力，她已经尽自己几辈子的力量在养育我们了。
   我感谢母亲，希望生生世世和她做母女，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当然，好多家庭是要好于我们家的，我家当时是处于倒数水平。母亲凭借一己之力养育我们四个，处于这个水平，已经是很厉害的人了。  我非常感恩母亲。虽然处于倒数水平，但吃饱是可以满足的，丰富就谈不上了。
   不过，我对吃好像没有什么印象，可能是内心的不渴望吧。一个猫胃，能有什么欲望。还有那从没看过世界的眼睛，能见到什么让人垂涎的美味呢。从辩证的角度说，有时候，没见过世界也挺好，至少在匮乏时期，你没有渴望，间接的提升了我的幸福感。
   感谢周先生，让我学会自我解脱。这种阿Q的精神，我会经常用到，以使提高我的幸福感。再次感谢周先生，让我提高了略微的幸福感。

   瘦弱的我是乡间的一道风景。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生育，是生育改变了我几十年的状态。从此，我就步入了丰满的行列，也可以矫作的跟着胖子一起喊减肥了。
   所以，生育也是有好处的。它让我明白，世间原来真有奇迹。我能变胖，就是例子。

   记得在外求学时，如影相随的瘦弱，让我一举荣登班级的排骨队队长，这真是奇妙的事情啊！所以说，世间事均具两面性，唯得失之间尔！
   母亲一度希望我赶紧长胖。所以，每每有改善的伙食，总是在我面前晃悠，以期诱惑于我。但那时的我，已经开始追求“变态”的时尚美了，不以弱耻，反以瘦美。       母亲发扬了论持久战的美德，不辱使命，持续引诱，劝导，甚至想牺牲自己成全我们四个成为胖子。我很接受不了，极致的母爱也是负担啊！母亲总是絮叨：让我变瘦点，把我的体重和肌肉均分给几个孩子，并且在家里的神位面前说。而且还要均分，我很惊讶，神奇的母爱。
   我很感谢神灵的不灵验，要不我的“变态”追求，岂不泡汤了。不管世间有没有神灵，我都感谢他们。

   瘦弱是我成长的标签之一。
   伴随着瘦弱，就是我的小名。

   这两样标签一直伴随童年，响彻故乡，陪伴了我很长时间。
   现如今，瘦弱不再，小名依旧。

   我的小名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谁会给孩子取那样的名字呢！但我就是，说巧不巧的碰上了，产生了不可磨灭的火花。
   为了这个小名，我无数次的问过母亲，为什么给我取这么个怪异的名字。母亲每次都是不以为然的微笑着说，就那么说着说着就用起来了。母亲说的不以为然，让我想到，这个名字就是这样不以为然的出来的，犹如我的出生，就这么不以为然的横空出世了。
   好一个不以为然。但这个不经意的不以为然，我很喜欢。没有像小说中大人物出场那么隆重，什么天空异象，电闪雷鸣。我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不以为然的出生了。
   轻轻的，淡淡的，悠悠的，不经意的，正如徐志摩的诗情：轻轻的    我来了
   这样云淡风轻的出场，我很满意。但缺失的父爱又渗进了一丝淡淡的忧伤，让我的生命充满了文学家笔下的情怀气息。这种情况下，我的小名横空出世。原谅我没有直接告诉你我的小名，因为，我想保留一丝神秘感。小名的出世，让人们对我印象更加深刻。即使没有见过我的人，但她们知道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如雷贯耳的小名比我有名气多了。好多时候，见到陌生人，他们共同的一句话就是：噢，这个就是叫**的那个哦！每当那个时刻，我的内心里是极其无语的。时间一长，就增加了我对这个小名的憎恶。对了，小时候的我是憎恶我的小名的。当然，憎恶还有其他的原因。但这种时刻也是憎恶原因之一。
   当我开始知道这个小名的时候，我是没感觉的。但开始憎恶它的时候，我是有感觉的。我的感觉，一部分来自于小朋友的侮辱。
   那时候的小孩子们，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小名。比我难听的小名太多了，大人们以自己的认知方式给自己的孩子取一些好养活的名字。猪娃，狗儿之类的比比皆是，没有最难听，只有更难听。难听的小名多少寄予了大人们深厚的爱意。但小屁孩是不知道的，因为，我们都是浅薄无知又单纯的。
   比起这些难听的小名，我的小名高雅多了。那为什么难听的小名，大家都没感觉，唯独我的相对高雅的小名却这么上头呢？
   这又源于二姐的名字，这俩名字的串联刚好一起成为了乡村的一句口头禅。但二姐的名字不怪异，是名字，我的小名，怪异，也是名字。不怪异和怪异组合在一起，变成了怪异的口头禅。这个说起都是泪的口头禅啊！响彻故乡大地。这句口头禅，被儿时的伙伴们放在嘴边，高频率的出现。一段时间，我都怀疑，它们再不会说别的话了一样。
   我就这样因为小名被大家打趣着。
   高兴了他们就叫出来，不高兴了他们也叫出来，打架时他们叫，不打架时，他们也叫。这样频繁的出现，让我逐渐的反感起自己的小名了。我开始憎恶我的小名了。
外出时，我不喜欢谁喊叫我的小名，包括家人。有段时间，家人喊我小名的时候，我都装着没听见，爱谁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当这招不起作用时，我就采取进攻方式，谁叫吼谁。但大人们本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想法，让我的小人伎俩无处可施。
   我黔驴技穷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改变战术，以雄辩加乞求的方式力求改变。我提出强烈的抗议，要求大家称呼我的大名。但没有人听从我的抗议。因为他们已经几十年如一日的叫习惯了。我乞求他们，他们呵呵着依旧。
   最终，我以失败告终。看看，习惯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成人有时候也很幼稚，他们为什么就不听我一回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更过分的是，初中的那次。一位外村的同学（初中在乡中学上，全都是这个乡上不同村的孩子们）找我，都问到家门口了，却迷失了。原因是家哥在门口蹲着，哪位同学问我哥，这是谁谁的家吗？哥哥听了，毫不思索的说：不是，那同学就继续到别处寻找去了。最后，费了很大劲找到后，说与我听，我瞬间无语了。
   为什么哥会犯这么滑天下之大稽的错误呢？盖因我的小名。哪位同学是外村的，不知道我的小名，问哥的时候说的是我的大名，所以哥毫不含糊的回答了一个错误的答案。我那毫无生机的大名啊！默默无闻的守护我多年，还是无法出头。
   故乡的时光是我大名暗无天日的岁月。
   小名一如既往，雄霸乡间。

   我的小名轶事又何止一件呢。
   记得那次，都已经是我外出求学了。外面的世界，我成功的隐藏了我的小名。当然，这只限于村子以外的世界，我的出生地，一如既往的，以小名的霸道当家做主。
那次寒假，家族中有喜事，刚好我也放假回家，老母亲怂恿我出去帮忙，以免在家出奇的懒让她厌烦。我本着假惺惺的孝顺点头同意了。我的大名就光荣的上到劳务帮忙人员的红名单上了。就在大家喜气洋洋，热火朝天的大干而干时，本家堂哥纳闷的问大家，这个红单子上的某某某（我的大名）是谁啊？堂哥问出来的时候，我瞬间无语了。但更无语的是，好多人竟然也说：我也纳闷这是谁呢？

   O.my  gud
   集体的话语，让我瞬间脑子里万马奔腾。我大声疾呼：我，我，那个是我的名字。大家伙看我一脸嫌弃而又生无可恋的模样，瞬间明白过来，哄堂大笑起来，还不忘调侃几句：哎！你不是叫那个什么吗？怎么又叫这个了
“怎么，出去上学了，看不上你妈给你起的名字了”
“这个名字拗口，小名多顺口啊！你这个不识货的家伙”
   七嘴八舌的戏谑，让无语的我只能大声辩解：那是我的大名，出生就有的，你们不叫倒好，怎么还好意思说我。大家伙根本不听我的解释，都嘻嘻哈哈的自顾自说自己想说的。因为，他们都清楚我是有大名的，但大名叫什么，他们就不清楚了。就这样，我的小名给大人们带来了快乐。牺牲我一个，快乐你我他。看来小名还是有价值的。但这价值往往伴随着我的嫌弃，可我又能怎么样呢？

   这种快乐怎么可能少了伙伴们。
   他们没有大人的成色，纯真的像一张白纸一样可恶。对于我的小名，那是他们的快乐源泉。他们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想什么时候叫，就什么时候叫，想在哪里叫，就在那里叫。叫与不叫，不在我，全看他们心情。可恶的白纸们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就这样，他们或叫小名，或口头禅的和二姐的连起来叫，都取决于他们的兴趣。他们这些“恶毒”的白纸总是把他们的快乐建立在我的不快乐上，好像这样可以让他们的快乐翻倍一样。就这样，我童年的快乐，一部分被白纸们分流走了，他们多了一丝快乐，我就少了一丝快乐。
   童年都成长了。

   瘦弱消失了，小名依旧在。
   至今，我的小名在乡村巍然不动，屹立在乡村的世界，熠熠生辉。
   家人们一如既往的直呼小名，即使下一辈孩子们也长大成人了，他们在惊奇的同时，也纳闷不已：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他们有内涵的心里嘀咕一下，直肠子的当面发问，但此时的我，历尽千帆，怎么可以被小名左右。坦然的解释，幸福的享用，是此刻我对小名的态度。

   我云淡风轻了。
   这个小名伴随我至今，带给过我羞耻，也带给过我欢乐。成人的我已经不在乎外在的称呼，更多的倾向于内在的感觉。我更愿意更深的去解读它，这个小名倾注了母亲深深地期望，身体健康平安。
   这是我对小名新的诠释。对于不在的母亲，我更想留住的是一丝念想。小名无外乎是更贴切的思念。小名就是我念想的红头绳，这端是小名，那端是母亲的爱。深深地，温暖的，人世间最伟大的爱——母爱。

   现在的我，偶尔在亲人们大声呼唤小名时，会微微的抗议，轻点叫，怕别人不知道吗。但我清楚，我的抗议只是一种追忆，追忆那头的母爱，追忆流失的岁月，追忆那段美好的童年时光。
   那个时光里，有母亲，有灿烂的阳光，有无心的我，有一张张随风飘飞的白纸，有田间地头奔跑的身影，有一望无际的麦田，有蜜蜂飞舞的黄色花海……。
   那里有瘦弱，有小名，有家乡的口头禅。
   那是童年的记忆，是我曾经深爱的故乡。哪里有我遗留的深深地眷恋，是我经常梦中留恋的记忆。
   沧海桑田，我还是我，我又不是我。
   记忆被选择，我选择了瘦弱和小名。
   追忆似水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