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花甲,也算得上是老人了吧。怪不?爱做梦,还尽是那些“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无聊之梦。 一位W朋友,对十多年前发生在故乡的一件事耿耿于怀。他在一篇文章中,用极具疑惑的文字,抒发着心中的不满与愤懑。 为了宣传故乡的山水人文,提高本地区的知名度。有关单位举办了一届诗歌文化节,面向全国,乃至全球征稿。并设置了相关奖项,既有名誉上的鼓励,也有经济上的考虑。因此,很快就有了响应,来稿如雪片似的,质量也是好得没得挑呢。 遵照计划,审稿、评优、定级,直至颁奖等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诗歌文化节,最为隆重的活动,便是颁奖典礼。主办单位盛情邀请了相关领导,以及在外地工作并有较高知名度的故乡贤达等,作为颁奖嘉宾。其中,有一位在20世纪70年代就已闻名全国的作家、诗人Z先生赫然在列。这位Z先生,年轻时就走出了故乡的田间地头,在大江南北闯荡了几十年,最后定居在北方的某座城市。故乡的人,几乎无人不晓他所取得的成就。他是故乡的骄傲,故乡也是他极为关注的一片热土。他接到故乡的邀请,欣然答应,并如约而至。 为了表示对Z先生的敬重,安排他为特等奖获得者颁发奖杯及证书。同时,还请他代表颁奖嘉宾,以及专家学者发表演讲。而且,他的演讲被编排在获奖者代表发言之后。 轮到Z先生发表演讲了。只见他兴高采烈,笑容可掬地走上讲台。并且,双手抱拳向台下的乡亲们表达着真诚的谢意。然后,不慌不忙地在演讲席上坐了下来,还习惯性地抚摸了一下麦克风,开始了演讲前的几句客套话:“感谢父老乡亲们的厚爱,感谢家乡领导的盛情,给了我重访故乡的缘分,也给我一个近距离地跟桑梓的亲人们见面的机会!” 话音未落,台上台下,掌声如雷,经久不息。Z先生受到了极大的感染,站起身来,向主席台,向台下,连连鞠躬,以示感谢之忱。 稍停,Z先生再次落座,开始了正式的演讲。他先从故乡举办诗歌文化节的意义说起,接着便讲到诗歌文化节的定位与影响,还讲到诗歌文化节获奖的部分作品,再讲到故乡的经济发展令在外的游子们倍感骄傲等等。他这样说着,所有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获得了一次又一次的掌声。 按说,到了这个“点”上,Z先生应该刹车,完成他的演讲,将是……令人意想不到,Z先生话锋一转,说道:“关于诗歌,我还想讲一些个人的感受。” 于是…… 主持人看了一下手表,Z先生的演讲差不多用了十分钟。主席台上的人都很平静,只有少数几位瞅了瞅腕上的手表。 早年间,Z先生并不是从事文学工作的。但是,他自幼便喜爱文学,尤其喜欢写诗。因此,他以怎么创作诗歌为切入点,开启了他演讲的第二“乐章”。 说实在的,这样的话题放在颁奖典礼上说,倒也恰如其分。问题在于,怎么说。是简明扼要地点到为止,还是展开来,作长篇大论。此时此刻, Z先生仿佛忘了他站在什么样的平台上,该以什么样的言辞,来完成他的“精彩”。他的话题一抛出,台上台下,明显有着不一样的反应。 Z先生可不是一般的人,应该具备在什么场合下说什么话的本领。最重要的,是能够控制自己说话的节奏与时间。一般情况下,颁奖典礼的时间都不会太长,所有的项目必是紧凑连贯的。演讲的环节,时间一定要“短而精”。能够占用“长时间”的,只能是作重要指示的人。 Z先生说了他诗歌创作的尝试,说到他如何把握诗歌创作的规律,说到他成名诗作诞生的过程,说到他怎么获得的第一个奖项,说到…… 不愧是诗人,他的演讲感情饱满,妙语连珠,既“乡音未改”,又蕴涵着淡淡的“他乡”之韵。既有自己亲历的故事,又有独到的理论见解。 他越讲越亢奋,不知不觉,已经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主席台上,时不时地有人拍几声巴掌。然而,大多数人,却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再看主持人,根本就没有听Z先生在说什么,两只眼睛,一会瞅瞅主席台上的人,一会看着Z先生。手上的一张纸,本来是拿得很周正的,不知什么时候已折叠成一个小方块捏在手心里了。最明显的是,额头上的汗珠如同露水似的,晶莹欲滴。 Z先生沉浸在他自己创造的氛围之中,好似行驶在高速上的汽车,一声一声地狂啸着,直奔前方而去。他的眼睛里,只有太阳与雨露,只有心中的感应。除此…… 眼看着,他的演讲快一个小时了。主持人的手表指针,差不多要到十二点了。Z先生呢?还没有要收场的迹象。 主席台上,有人频频地向主持人示意。主持人是个中年的男士,西装笔挺,长得很帅。现在呢?一筹莫展,手足无措。他一定知道台上人的示意代表着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一连地干咳嗽了好几声。 主持人的咳嗽声不大,可台上台下的人基本上都听见了。恰恰,Z先生毫无理会,照讲不误,就连一口水都未曾喝,继续着他的口若悬河。 终于,主席台上有人给主持人打了个手势。主持人快速地走过去,将耳朵贴在那人的嘴边。只见他连连点头,腰也弯得像一张弓似的。 主持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又一次地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毅然决然地向Z先生走去。当他站在Z先生的边上时,Z先生并没有看他,只是…… 主持人定了定神,低头在Z先生的耳边轻声地说了什么。Z先生愣了,仿佛被一声炸雷给惊到了,没有任何表示。忽然间,他似乎醒悟了,连忙站了起来,向主席台点了个头,向台下一抱拳,说了句:“对不起,扯远了。”这才意犹未尽地走下了讲台。 当然,台上台下的掌声也随之响了起来,只不过,这掌声没有初始时的振奋与热烈。 故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没有什么后果,也没有落下什么不良的影响。但是,谁都知道,Z先生不是演讲完了,自己离开的讲台。 Z先生被人劝下讲台的事,在诗歌节结束后不胫而走,再经过几人的演绎,几人的“广而告之”,就变成了Z先生演讲到一半,被人轰下了台,不让他说话了。 那天,我的那位W朋友是否在场?还是道听途说的知道了这件事?总之,他对此事有着不同的看法。他认为,这是对文化的不尊重,这是对诗人的不尊重。这是官老爷们在耍“派头”,搞威风,是在……他被气得好几天都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要是不说出来,怎么能对得起故乡的贤达呢!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Z先生可能说得高兴了,没有控制住自己。也可能是觉得,在乡亲们面前说一说自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还有个可能,Z先生从没有做过行政工作,没有这方面的阅历,一时考虑不到,也是情有可原。 故乡的人,在安排上可能也有疏漏。比如,是否临时决定他演讲的,没有书面准备的时间,“临场发挥”得…… 无论怎么说,主办方都过于“急躁”了。但是,Z先生也有责任,总不能因为一时“兴奋”,就不考虑整个活动的秩序。要知道,主席台上的贵宾们都有重要的工作,不能在此耽搁太久。同时,还要考虑到听众,是否愿意听这样“专业”的演讲呢! 一阵风,吹得窗户玻璃沙沙作响。倏忽间,我醒了。只因思维还在梦中,故身体未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外的天空渐渐地亮堂了起来,睡意已无,遂翻身起来了。只是,身体还不想离开,坐在床沿上,又将脑子里残留的闲梦,重新地捋了一捋。 W朋友的“感悟”是有道理的,倒也没必要太过认真,更无须“上刚上线”,顺其自然方为最佳。 当然,我依旧是在梦中,说的也是梦话,对与不对,都是我的一家之言。
2022年6月28日写于合肥翡翠湖畔
作 者 简 介: 笑君,安徽合肥人,中共党员,高级经济师。中华诗词学会、安徽省作家协会、安徽省诗词学会、安徽省散文家协会、合肥市作家协会会员。江山文学网、西部文学网、贵州作家网签约作家。已著有小说、散文、诗词等作品8部。2021年被《西部文学》评为首批一百名金牌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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