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康权随笔】狼性（高连长口述故事之四）

显示全部楼层 · 2022-10-10 01:39:57

   高陈村位于沙河子旁，沙滩蓬蒿遍地，杂草丛生，由于村民盖房取沙形成了沟壑突兀，整片蒿地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通往河边，如今荒芜多年，很少有人走这条路。村南连接繁华的街道城镇，这边行人稀少，慢慢的这里野兔很多，偶尔也有村民用夹子抓兔子。
      高连长一次路过，看到草丛有动静，驻足回看，像一只狗在哪里，走进一看，原来是一只狼，是一只母狼，右前脚被铁夹子夹住了，奶憋的很涨，齿着牙咄咄逼人，他不敢靠近，看周围的草被狼踩得零乱，它是在挣扎中想逃脱，一条铁链子连着一个铁夹子，夹子死死的夹住这条母狼的前右腿。高连长判定狼崽子应该在不远处，高连长几次试图靠近，都被母狼凶残的扑咬，高连长开始在草丛里寻找，在不远处有一个被杂草掩盖的小洞，里边真有四个小狼崽，感觉饿了好几天里，身上的毛凝成了疙瘩，见有人来都竖着耳朵嗷嗷的叫。
         高连长见此状，先回自己老家抓了两只鸡，扔进洞里，小狼崽争抢扑咬着，身体得到了补充。也许母子连心有灵犀有感应，这母狼似乎平静多了，想给孩子喂奶的情绪不再那么急躁强烈。
      高连长在部队养过警犬，有一点经验，高连长返身回到母狼跟前，试图解救这只母狼，他开始慢慢的和母狼交流，用手比划着，说我是来救你的，我来帮你把夹子取掉，边说边比划，母狼似乎开始平静了，双腿伸长并拢，头贴近膝盖，伸长了腰，屁股厥得很高，眼睛紧盯着高连长的每一个动作。高连长迅速用力拉开铁夹子，把母狼带血的右前腿轻轻的拉出，母狼迅速用自己的舌头本能的舔了舔受伤的脚，用眼睛望着眼前这位救命恩人，脸上显出了平静，没有凶残那种眼神，没有了疯狂的狰狞，跛着腿跑出一丈远又一次回头，望了望眼前这位救命的陌生人，它的眼睛里深深的印记着这位救命恩人的面孔，鼻子味嗅觉系统牢牢扑捉到了眼前救命恩人的气味，它迅速向蓬蒿深处跑去，焦急的看望自己小崽子，一路上救命恩人的气味在它的味觉里重叠在一起，它似乎清楚救命恩人来过这里，它看着活蹦乱跳的四个孩子安然无恙，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它迅速躺平给小崽子喂了一次奶，在它被夹子夹住的这几天，它的灵性知道救命恩人来过这里照顾过自己的孩子。它开始又舔了舔自己的伤口，痛痛快快睡了一个团圆的安稳觉，醒来看着小崽子欢快的玩耍，它曾经凶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黄昏，母狼的耳朵听到了草丛的动静，这时是兔子活动的最旺盛的时间，它安顿好小崽子，自己悄悄地离开洞穴，向草丛深处跑去，它的耳朵非常灵敏，藏在兔子窝附近等待兔子出现，一会功夫它抓到两只兔子，放回洞穴里，供四个崽子玩耍和食用，它严格管制孩子不要出洞穴，那铁夹子在它的记忆力是那样的恐惧，那样的无奈，它不会让自己的崽子被伤害。
      此时，救命恩人的影像在脑海里又浮现出来，它要报答，狼有报仇报恩的意识吗？有映像记载，三只狼在雪地里围咬一位藏族老妇人，一般人想不通，世界上有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因为在老妇人腰间挂了四个狼牙雕刻的挂件，狼闻到了同类的味道，从很远的地方围扑过来，从老妇人腰间一口咬下挂件，撕烂了老妇人的衣服，抓伤了老妇人脖子，不是远处山顶上猎枪响，狼还不会放过，狼把挂件埋在了山顶丛林处，那里埋葬着死去老狼的遗骨。
      这只母狼又离开洞穴，向草丛深处跑去，又抓到两只兔子，藏在洞穴外边蓬蒿处，它要报答救命恩人。狼眼睛里救命恩人的形象和气味牢牢的不停的在记忆里反复出现，凌晨，当人们还在睡梦中，狼沿着小路，闻着气味找到了高连长的老宅，这是救它命的恩人，它不会忘记。那一个铁夹子像噩梦一样深深的刺痛了母狼，每次自己舔伤口时就想起了能致它死命的铁夹子，它一定要搬家，搬到远一点的山林去。
      它叼着两只兔子来到高连长门前，放下兔子，用后脚从门底下把两只兔子刨了进去，在门上用前爪爪着门，声音很大，这是它给恩人发出的信号，然后向草丛深处跑去，回到了自己的洞穴。
   慢慢的四个崽子长大了，母狼决定带着孩子搬到山林深处去，临走前在黎明时分带着四个崽子，又叼着两只兔子来高连长门感恩，在门前和自己崽子呆了很久才离开。高连长两次收到兔子，这个故事就在村上传开了。
      它们去了深山，有了更大的旷野，大约又过了几年，母狼老了，它挣扎的又回到高陈村那片蓬蒿地，没有恩人的救命，它的后代也许就饿死在这里，如今它们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天地，想到此生它舒展的卧在老洞穴里等待死亡。它闻不到恩人的气味，它希望能看到恩人，它希望自己死后，恩人能剥下它的皮，铺在恩人身下，为恩人取暖，这样就能和恩人在一起，但恩人似乎去了远方。
   后来，村民开始修河床重新绿化此地，在洞穴里发现了死去的母狼，村民都知道这个故事，打电话通知在外工作的高连长，高连长迅速赶回来，他用黑塑料袋装着腐朽了的母狼残骸，用车送到了山林，把这只狼埋葬在山顶上。
   这个故事一直在村民中传颂着，听了高连长的口述故事，心情一直没有平静，耳畔又响起我国著名生物学家童第周那句话：“任何生物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为了一口饭吃，要善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