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天下雨啦,这场雨多好啊?神仙似的,给种下的麦籽封口了。”一位农人冒雨站在地头,对天大声的呼喊着。
我家住在乔山脚下不大的一个小村庄,温差较大,每年在国庆节种麦是雷打不散的,最迟的麦也得在国庆节后的十号左右就要种上。
常言说的好,“民以食为天。”农民就是农民,以种地为生。实指望土地养家糊口。这次刚把麦种上,没二三天就下起了雨,农人们把这场雨叫“封口雨。”意思是麦种上后,地虚软着,麦地没有踏实,有些麦即是出苗,也出不齐, 用农人的话说, 麦掉根了。那就急需一场雨,把地拍实一下,苗也出来得快,这场雨比什么都重要,儿时记得父亲说过:“种麦不封口,一亩地打三五斗。”
今年我种了十多亩麦,买化肥就掏了将近两千元,虽然年过花甲,但身体好,就喜欢种地,老婆、儿子多次从西安打来电话,说我一个人在家,种上三四亩麦够吃了就算了,老婆还多次要挟我,“种那么多麦,收麦她不回来,看你咋办。”
无奈,秉性难改,老了老了就爱务庄稼,用老婆的话说:“年轻时是个逛山,没出过力,六十多岁的人了,才知道过日子了。” 有时老婆说我是只没王的蜂,我也知道我犟不过她,就连哄带骗给她说,“把包的地全给人家了。”我偷偷一笑,其实只有我心里明白,知道种了多少麦。何况现在种麦都买的是粿粒化肥,大拖拉机连撒带旋,机子一播,也不出什么力。虽然种地没有多少利,但我想,作为农民不种地你再干啥去。
我常想,农民就是种地的,咱又没有苹果树,说在去西安帮老婆看孙子吗?又待不惯,常常去三五天就心慌了,怪不得过去人常说:“农民贪家,盼家里的猪娃、狗娃。”
有时我晚上睡不着常想,过去种地,打下麦子不但要交公粮,还要交购粮,分到手的麦子常常一年接不上一年吃,每年二三月还要吃国家的返销粮。现在社会好了,不交公购粮,也不交农业税了,每亩地国家还要补助几十块钱,政策多好啊?农民还有养老金。说心里话,现在给我一个商品粮户口我都不要,我就爱农村,爱种地。
时间一分一秒从我身边滑过,月光不知什么时候从窗户上也滑了,漆黑的夜晚,从窗户望去一颗颗流星偶尔从天空闪过,那微微的秋风吹打着院子核桃树上的叶子,街道上不知谁家的狗偶尔狂叫几声,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惧色。
我又回想起来,在农村生活了几十年的我,用一句俗话说: “从小卖蒸馍,啥事都经过。”文化革命、农业学大寨、大搞农田基本建设,在从农业社再到土地承包到户,从改革开放到党的富民政策,最后到国家帮助贫困户脱贫等等,我都经历过。
我又一次翻了个身,躺在炕上,转辗反侧,晚上不知怎么老睡不着。往事如潮,思绪万千。过去那往事又一次次在眼前浮现。记得那是八四年,刚包产到户不久,家里分了六亩地,分为四块,刚种上麦没几天,天上下了一天一夜的雨,雨过天晴,太阳高照,两天就把地皮晒干了,老父亲望着天长叹一口气说: “雨虽下得好,但下的早了,天晴得猛,地皮晒干了,麦地要磨隔背。”我知道,地皮晒干,麦苗把干地皮顶不起,那就要用磨地磨在地里拉一下,把麦地干皮撞破,麦就好出来了,我清楚,人工拉磨是需要用的是力气。
父亲说: "不磨隔背实在不行,麦苗出得不好,是要减产的,麦是隔年田禾,咱不能马虎。"
记得那次,我真不愿出那蛮力,和父亲不大不小的还吵了一回,父亲一气之下,出门借了个磨地磨,拿了两条绳拉着架子车放上工具就走了,我很不情愿地跟在父亲后面,在地里只见父亲找了些石头、烂砖头放在磨上,拉了一阵,父亲见地皮没撞破多少,又向磨上堆了一溜土。用了一大响时间,我终于和父亲磨完了六亩多地,父亲也累坏了,回家的路上,我看他老人家走路都左右摇摆着。
唉,你还别说,那次我和父亲虽然出了点力,磨后麦出来的均勻,邻家没有磨的地,麦出来的七零八落,稀的跟猴毛一样,有些地皮还是空白的,那年我家麦子出得苗齐,自然打的粮食比别人多的多,村上的人见了都说:"人家就是务庄稼的老手,地一耱,比咱多打了几袋子麦。"
从那以后,我真正知道了麦种下后要下封口雨,但要等麦苗刚出来或麦种上后下几天连阴雨,但只要麦苗出来就没事了。
常言:“七十二行,庄稼汉为王。”父亲做务了一辈子庄稼,用俗话说“扬场撒籽摞垒子,天下雨了打磨子。”样样活打不住手,在农业社当过十多年队长,我信服他老人家。不亏是农业方面行家里手。打心眼里佩服他老人家,村上老少都佩服父亲。
记得大前年,我们这里麦子种上后,一直没下雨,秋后的太阳还火辣辣地晒着,早、晚还凉飕飕的,上午热得人都要穿上背心,刚刚露出头的嫩嫩小麦苗,两三天就晒得干巴巴的,正当人们盼雨冤天的时候,一场不大不小的秋雨下了两天,雨下的麦地磁实了,麦根稳打稳地扎实了,没有出来的麦苗也出来了,我们指天吃饭的农民,那年麦子还真得丰收了。据父亲后来说:“那年麦子一亩地打了六百多斤,那时能打六百多斤,对农民来说确实是个好光景。”
今年天雨多,农人把老苹果树挖了种下的早玉米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没有挖苹果树的农人苹果也丰收了,反正靠天吃饭的农民,雨下得适时,所有农作物都就丰收了。
麦子封口了,那露出地面的麦苗显得格外好看,那绿绿的嫩芽,在阳光下格外诱人,真像一条条地毯上绣出的美丽图案,农人们高兴了,等待的是来年的大丰收。
现在看到封口后的麦子,出来的整整齐齐,一行行麦苗像农妇织的彩条布,格外脆绿好看,小不点的麦苗,那一片片像绿色的海洋,在阳光下显得那么的讨人喜欢,看来明年又是个大丰收年。
闰土,本名杨润杰,陕西扶风县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宝鸡作家协会会员、扶风县作家协会会员,诗词楹联学会会员、扶风县文联副秘书长、读书协会会长。出版散文集《一把苜蓿菜》《天渡》。参加省文学院举办的《关中片区》作家培训班;2022年1月被《西部文学》评为首批百名金牌写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