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直的松小说】春寒三 2

显示全部楼层 · 2023-8-17 17:10:33

接上
这次的惨败是疙瘩头对王佳平恨之入骨，割了几斤肉，买了几瓶酒，办了几席菜请大家吃喝。大家觉得疙瘩头的事色不对，已经烂的拾不起筒子，还有心思请大家。大家酒足饭饱之后，疙瘩头发了话，“咱的煤窑开不成了，让我烂了几十万，这都是王佳平做的事。”大家说：“咱就此收兵还是要出这口气？”鹿有民说：“这口气不能咽。”也有几个青年帮着腔。
大家的支持更坚定了疙瘩头复仇的决心。

疙瘩头带领大家雄赳赳气昂昂，掮着木棍，向王佳平家走来。十几个人把王佳平家围了个水泄不通。这里只有两户人家，穷山僻壤。疙瘩头得意地喊叫着：“王佳平，你个狗日的，给我出来，非把你打成肉饼不可。”
只听坡上一阵响声，王佳平家的门开了，从屋里冲出几个人来，山坡上咿呀喊声跑下一帮人来，把疙瘩头的十几个人团团围住。
疙瘩头一看人家早有防备，有心退兵已是不能，只能是硬着头皮壮着胆。古人云：狭路相逢勇者胜。他第一个扑向王佳平，大家一看一起动手向对方扑去。
双方打在了一起，只听见棍棒的碰撞声和人的喊叫声混在一起。不到一个钟头疙瘩头一伙就败下阵来。
好汉难敌四手，疙瘩头这些人那里抵得住王佳平的人，人家人多势众。疙瘩头一伙仓皇逃窜，那些人紧追不舍，直追了四五里才停住脚步。

疙瘩头一行像是败下阵的残兵，有的腿被打伤互相搀扶着，有的头被打了一个血包，有的满脸是血。一直跑了四五里不见人追，才放慢了脚步。

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十几个人只能是在山坡的草窝睡觉，虽说是热天，山里要比山外凉快得多，到了半夜一个个被冻醒来了。没办法再也睡不着了，就坐下来说闲话，还有几个带了伤的疼的直喊叫。
就这样熬到天明，才动身上路，没走几个钟头，就觉得肚子饿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哪里弄吃的，再说，疙瘩头把衣服丢在棚里，已经是身无分文了。多亏把大数额留给了药材站，要不损失就更重了。
人们一个个饿的直不起腰，只能是在山上采摘野果充饥。

凤凰镇虽说不太远，但是不能去，一帮人的形象太不光彩，还不叫人笑掉牙。

疙瘩头走后，窑场被王佳平一伙抢的抢，砸的砸，拆的拆，已是一无所有。

凤凰镇药材收购站本来生意还是不错的，只是疙瘩头承包煤窑抽出了不少资金，导致无法正常经营下去。本钱小收不下货，客商的需求量不能满足，再加上对门也开了一家收购站。客商再也不上门了。收的货少还卖不出去，积压在仓库，时间长了发了霉。疙瘩头虽说放了几万块钱但也是杯水车薪。

他们一行一路跋山涉水狼狈不堪，吃野果喝泉水睡草窝。走了几天几夜来到了尤凤玲。这时天还没有黑，没敢进村怕人看见，就躲进长梁的一片树林里。直到日头压山，夜幕降临才移步进村。
他们像是一群败下阵来的逃兵，进村时没有人说话，也没人吭声，悄悄地放轻了脚步溜进村，各自回家，夜幕掩盖了他们的踪迹。
这些人好几天都没有出门。

在这一行人中只有一个人没有挨打，就是军师怪灵。怪灵姓任名布政，和疙瘩头一块长大，对疙瘩头的心性了如指掌，在疙瘩头的一生中没少挨怪灵的错。小着的时候每次害人都少不了怪灵教戳，他也没少挨打，有来自父亲的，也有来自村人的。尽管如此，疙瘩头仍然认为怪灵是他的朋友。

怪灵在荆峪沟是外迁户，他家原在白鹿原下的任家湾。因家里弟兄们多，土地瘠薄。他的父亲任老五才带家携口来到了荆峪沟。当时，这里的保长是鹿聚宝，为人正直，心地善良，只要是逃难的人来到村都会收留。

怪灵一家来到荆峪沟，人生地不熟，鹿聚宝就把自己的土房子让了出来，一家子有了住处，又把二亩坡地以最低价钱租给他。还让长工给送了面粉、油等锅上用品。
任老五来了后时间不长就解放了。又添了一个儿子，两儿一女。大儿子招了工，在七九四上班，女儿在生产队当了会计助理，三儿子就是怪灵，在本村上小学。

文化大革命的时期，大队革委会在学校门广场召开群众大会。会场主席台前放着一排长凳子，上边站着鹿聚宝俩口子和村中几个地主还有基督教夫妻，领导讲话后，让群众发言。任老五极不愿意地走上台去说：“鹿聚宝，你反动秃顶，没有干过一件坏事，没有说过一句坏话。做得活了总怕长工吃不饱。”
他还滔滔不绝地说，干部们一听，赶紧制止，让他下去。

任老五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坐下来，身旁的鹿子午说：“五哥，你咋胆大得很，说的啥话？”
任老五说：“我说的全是实话，咱做人不能昧着良心。当年要不是人家聚宝哥收留俺，周济俺，俺还能有今天。”
“话倒是实话，不过在风头子上，实话也不敢说呀。”
两人正说着被台上人的说话打断了：“他鹿聚宝还敢欺负人，看我不敢打他着，在我跟前说话连敢高声都不敢。”
还不等话说完，就被断了下来。
第三个上台的老农，指着鹿聚宝说：“鹿聚宝，你太反动了，那次，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就是在那那，你亲口对我说的。”
逗得台下哈哈大笑。

老曹赶紧上前拦住不让说了，快下台去。
工作组老曹问大队长韩应贤说：“你给咱寻的啥人下，竟说些反动话。”
韩应贤说：“实际上两个人说的都是实话，鹿聚宝确实没有啥劣迹。”
老曹脸色大变：“老韩，这话不要说，要注意阶级立场。”
老韩不言传了。
六六年分鹿聚宝家房时，把任老五住的房子仍然分给了他，一直住到现在。

怪灵回到屋，妻子秀梅看见了，笑着说：“回来了，把饭吃了吗？”
“还不快做饭，把人能饿死。”秀梅以为他在外边挣钱，肯定下馆子咥了。谁知道，一路吃野果喝泉水回来的。本来可以跟上吃中午饭，只是怕进村让人看见笑话，在树林一直等到太阳滚下塬坡才进村的，咋能不饿。

“老板把工资发了吗？家里连一点零用钱都没有了。”秀梅收拾案准备做饭。
“再甭提了，疙瘩头这次烂到骨子里去了，一辈子也甭想翻身。”怪灵在馍笼子摸了一个馍咥了起来。
秀梅看着男人狼吞虎咽的样子问道：“把你饿成唔样子？”
“再别提。”接着就把疙瘩头在山里承包煤窑的前前后后和被打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秀梅。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推门而入一个人来，刚进门就问道：“秀梅，你把我镢头呢？”
“你的镢头，我咋知得到。”秀梅正在擀面。
“我在南岭湾挖地，到何家梁买了一瓶酒回来，镢头就不见了。寻了一下午都没寻着。后来有人告诉我，说是你藏进树林，刚才乘黑掮回来了。”来人话刚说完，看见怪灵在屋：“布政，你几时回来的？”

刚回来就遇见了这种事，怪灵觉得脸上无光，自己给自己遮丑说：“你把咱哥的镢头拿回来做啥呢？快取去。”
秀梅说：“我是怕叫人拿去才给藏起来了，到了才黑给你拿回来的。”
来人接住镢头讽刺地说：“俺妹子原来还是个好人，像这样的好事多做几回。”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农村人常说：跟上啥人学啥人。秀梅本来是一个很正直的女人，和怪灵结了婚，跟银凤做了邻家，彻底改变了本质。学会了银凤的偷，怪灵的谎。
来人拿走镢头后，怪灵掏出一沓子钱交给秀梅说：“你留着零用吧。”

一天中午，鹿应举正在营业，一帮人涌进屋，二话不说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吓得店员东躲西藏。鹿应举钻到桌子下边，也被拉了出来，一阵脚踢拳打，气也出了货也砸了，那些人才扬长而去。

人倒霉真是祸不单行。凤凰镇的药材店也倒闭了，掌柜的回来分文没带，收药材欠的账没啥还，收的药没人要霉坏了。要账的人能把门槛踢断。多亏心眼多才逃了出来，要不恐怕人也走不离。

祝掌柜刚走，鹿应举就回来了。

疙瘩头一看应举哥满脸的伤，就知道事情不妙，想起上次到鹿走镇见到伙计的情景。接二连三的打击不要说是疙瘩头就是任何人也承受不了。

“兄弟。”鹿应举走进门像报丧似的哭丧着脸：“咱的门面开不成了。”再也说不下去。
啥都不用说，劝说回去休息。

过了几天几辆大车拉着货物货架进了荆峪沟，几个知情的人守口如瓶，谁也不向外透露消息。
人常说：越说越回来了。疙瘩头的商行、药材站、煤窑连锁反应，接二连三地倒闭了，拉回的货物办了个小卖部，疙瘩头俩口经营着。

一连串的打击，经济的损失，外债的压力使得疙瘩头没有脸见人，也没有能力偿还，登门拜访的人接踵而至，给人回话成了他的职业。

一年时间过去了，欠私人的总算还清了。不过不是他还的，而是儿子还的，还有一部分是嫁了女子的彩礼钱还的。从此后门厅冷清了，他的回话职业才算失业了。

到了秋天，在牛红家墙上出现了一张不大的纸条，几个人正在围观。疙瘩头走着来，也挤到近前观看。一看不得了，立时就气冒了。这是谁个东西写的，他伸手从墙上撕下来，拿着让人看，边看边学说。
老婆子也来了，她认不得字，听男人说。这个婆娘可不是好惹的，她是村中有名的歪婆娘，要是骂起人来，人们走路都要远着走。

一听男人说，就好似导火索一点就着。来到牛红家门口两手叉腰，尻子向后撅着，头向前伸着，张着大嘴骂了起来。
直骂的唾沫星子乱溅，地下要是接一个脸盆子足能接满。吓得牛红妻子关了门，直到听不见骂声，隔着窗子向外看确定没见人，才开了门。

就在婆娘骂人的同时，疙瘩头拿着纸条到各队转游，见人就说遇人就看，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他走后人们笑着说：“这人咋就这么傻的，别怪做生意烂了，唯恐别人不知道，拿在手上叫人看，比贴在墙上的宣传效果要好得多。

宾鸿听见骂声，也来到墙背后。从人们的嘴里才知道，纸上写着：“疙瘩头跟侄媳妇快嘴嫂有一腿，有人发现，快嘴嫂从疙瘩头家抱了几包洗衣粉，云云。”还有人说：纸条子是高傲的男人写的，刘红贴的。

作于2023年8月14/17日

作者简介：

李捧虎，笔名：挺直的松,男，1961年6月14日出生于陕西省蓝田县前卫镇凫峪村三组。1969年在本村上小学，1974年上初中，1976年初中毕业，一直务农为业。1978年到引岱工地当民工。在小寨沟打洞子，在营盘梁上修渠道，三道水修水库。从渠上回来后，在队上当会计，参加农业生产。分社后，卖过老鼠药，收过破烂，后又游于学校当书馆。承包了村西一片地种菜。1995年8月在村开商店至今。2009年10月进入平安保险公司，2010年8月退出。2009年11月接任蓝田移动前卫片区渠道经理。在保险公司曾2次荣获“优秀学员”。在移动业务中2次荣获 “优秀农村代办点”。一次荣获“优秀渠道经理”。2011年4月加入陕西诗词书画音乐研究会，2012年2月19日加入蓝田县作家协会，并有多篇作品在《蓝田文学》《榕树下》《西部文学》等刊物或平台发表。
自幼爱好文学，在保险公司时因思想波动大而提笔写作，用以表述自己的心情，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先学着写诗，后改学写小小说。2013年开始写小小说，在榕树下发表作品，有3篇作品获榕树下编辑推荐，2014年有20多篇作品在榕树下获编辑推荐，并得到较好评价。2016年有十数篇作品被《西部文学》编辑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