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怀居乡土记忆系列】“一头沉”

        午饭后和老伴聊天，说起早些年间的“一头沉”，感慨颇深。
       何为“一头沉”，就是男人在外工作挣钱，婆娘娃在农村的家庭。
       六七十年代，乡下人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复一日在田间劳作，挣的是工分。男劳力每天11分工，特殊工种技术活每天12分工。女劳力每天七分工，特殊岗位每天8分工。10分工为一个劳动日，每个劳动日好点的生产队七八毛钱，差的还有八分钱的，说白了干一天农活最多挣七八毛钱，少则不足一毛钱。干到年底，算盘一响，劳动力多的家庭，好的情况下可以决分到三四百块钱，差一点的可以分到一二百块钱，有了这些钱，就能体体面面过个汪食年。工分挣的少的，既分不到钱，又得给生产队倒找钱，“一头沉”的家庭大部分都是倒找钱的，也叫“找资户”。

       “一头沉”家庭，男人在外工作，月月有工资，经济比较活乏（方便），平时的开销根本不用人发愁。但仅凭家庭主妇一个人挣工分还是养活不了全家老少，挣的工分“盆子扣不住瓮”。若还不给生产队拿钱，就不给你分粮食，弄的这些人拿着空口袋回家甚是尴尬，如受到羞辱一般，还可能哭鼻子。
       农户有农户的好处，劳力多挣的工分多，决分的钱多，妇女还可以不干重活，但就是苦窖（辛苦），平常生活质量差，“背（舵）个子上山总是前（钱）缺”。爱好爱打扮的家庭主妇虽然不做重活，但也是一肚子的怨气，嫌自己的男人挣不到钱，你看人家xxx穿的戴的跟咱就是不一样，人家跟了个在外头工作的女婿奏比咱洋火。
       “一头沉”有一头沉的好处，虽然男人没在屋，没有硬劳力挣工分，分粮分油要看会计和队长的眉高眼低。自己做的扎、吃的瞎，但平日里用钱手头方便，年节会节跟着在外工作的女婿行个门户，坐在二八大驴的衣架子上要多体面有多体面，这时候把自己下的苦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弄出上述情况的原因，主要是当时的工农差别和城乡差别太大，不要说家里有个人在外工作挣钱，月月有进润，日子过的软和，就连谁家在城里有个姐家姨家亲戚，都是在人前骄傲的资本。
      村里有一位我叫嫂子的“一头沉”农户，由于男人在外工作，娃娃们还小又帮不上忙，到了收麦季节，自己一个人又是割麦，又是捆麦，天变了又是往场上拉麦，黑咧白呢连轴转，做的人困马乏，精疲力尽。见了我长长地叹着气说，诶！看国家能把婚姻法改一下不，若还能改，我愿意嫁两个男人，一个给我挣钱，一个给我做庄稼。听的我哈哈大笑，我说老嫂子呀老嫂子，这一个萝卜你可不能两头切啊！看把你想的美的！人家是做梦娶媳妇，你是做梦娶当家呢！

      自两千年后，“一头沉“不再吃香了，随之又出现了农民工这个新名词。只要有劳力有技术都可以外出打工挣钱。奈时在生产队下苦的家庭主妇也可以扬眉吐气了，早早起来给男人把饭做好，目送男人外出为生计挣钱，到了后响薄暮时分，把晚饭做好，再弄点小酒，手遮额头眺望远方，盼丈夫归来小酌一番，共同分享一天的快乐。
       如今虽然没有“一头沉”这个概念了，但还记得我的朋友陆程久先生当年在外工作，媳妇在农村劳动，属于标准的“一头沉”家庭，他1994年2月8日填了首一剪梅·戏言赠妻的词，分享给大家。
一剪梅·戏言赠妻
声高心粗懒妆朿，才无八斗，总爱囔嘟。端来饭菜合胃口，乍放镢锄，又把衣收。
花前月下从未走，我在外忙，她在家抠。养老抚幼二十秋，虽欠温柔，却能解忧。

乐怀居乡土文化工作室
文：卫旭峰、校对：任伯绳
编辑发布：老脸看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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