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森散文】风雨童年系列之——病患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4-3 10:43:20

本帖最后由红米饭于 2015-4-3 10:45 编辑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盛。这些都是指我们这些凡夫所遭遇到的烦恼，而局限于人身时就有人身的无奈，四大不调，五谷杂粮，孰能无病？而对于病，这大部分是和个人的一切习惯秉性有关，善于克制和注意的就会少受一些折磨，而如果非要“一条胡同走到黑”的话，小病小灾不断，那也怨不得别人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会说这个俗话：病不过六岁。这要按照现在科学来说，人在六岁之前的免疫抵抗力是比较低弱的，动不动碰不着的都会感冒咳嗽发烧，常见的还有气管炎、肺炎、大脑炎。小的时候老看见有些小孩子的腮帮子肿得老高，像咬含着一大块糖块似的，这个病我们叫它“大鼓腮”，这觉起来就显得难听了，这病看着也难看，你要是得上它，估计天天都不愿出来见人，吃饭都是个问题，疼啊根本吃不了。据说当时可以用癞蛤蟆的带浆的皮贴在患处即可除愈，我反正当年是没有得过，所以具体的效果我是不太清楚了。但当时若是那些眼珠子通红的人，是要离得远远的，当时传言：你要是和他对看一眼，你也会被感染上，于是每家的大人都嫌这个病“晦气”，每日里都不停的嘱咐过孩子要对红眼病的人要控制在十米之内。

      我这个人还是比较幸运的，没有得过这些稀奇古怪、有碍瞻仰的病症。当年除了是头痛发烧之外，就觉得有时晕乎乎的，面色黄白，贫血，估计还是当时的生活环境和条件的因素。有时蹲下来再站起来时就会眼前灰暗，景物旋转，但这倒是并不影响在外面玩耍。而估计大部分同龄层次的人同我一样，都很怀念幼时生病的时光。因为每当生病的时候，我的父亲母亲就会着急和倍加疼爱，别看平日里他们似乎没怎么关心过问着你，可在这节骨眼上你就会体会出如何浓厚的父母恩情了，记得当时父亲背着我，要赶往离家二里路的医院，父爱如山，我就那样晕乎乎地趴在父亲的背上，随着父亲走路的起伏，我也在上下颠簸着，这感觉是非常的温暖、舒适，父亲的肩膀和身躯是那样的有力魁梧。而到了医院，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恐惧感，白色的房屋，白大褂打扮的医生，白色的铁盘子里还是白色的针筒配上白色的药液。这才是真正所谓的“白色恐怖”，医生戴着白色口罩，看起来就显得神秘怪异，无形中就是一种直逼心头的恐惧感。其实最让人觉得不适的是量体温，本就发烧着的身体突然掩进这么一个“冰家伙”，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扔进水里一般。试了几分钟左右，毫无疑问肯定要打针的。那时我们乡下的医院很少有挂吊水的，除非很严重类似突发急诊的才用，常见小病小患的一般都打小针。医生先用蘸了酒精湿润的棉花球在你的屁股上抹擦几下，是不是便于他下针我就不知道了，然后他很利索地抬起和落下手腕，把几厘米长的针尖扎到肉里，你会感到一股又酸又疼的感觉，这种不适估计很少有小孩会不哭的。

      让人享受和难忘的，莫过于每次病患时，父母总会问你喜欢吃什么茶食，我小时候总爱吃那种黄梨罐头和那种黄黄圆圆的小鸡蛋饼干，还有一种红色的圆疙瘩外面涂上晶莹的白糖。平日如果不是生病是不容易吃到这些的！而话又说回来：可没有人宁愿生病而换取这些茶食的。

      病患，并不是小孩子的专利。在当年，我母亲也遭受过了一场风波。母亲不知缘于各种缘故，或许是因为我们家在当地是“孤门独姓”，但我们家也并不因此而敏感，因为上面的几代人和当地的主流大姓也是相互联姻的，所以十里八村的也还是有亲戚的。但当初不知具体为什么母亲能和别人吵得那样厉害。只见母亲显得特别委屈，一只拖鞋都不知什么时候脱落了，她叉着腰，那样数落着。而对方终于因不敌而早已不知去向。自那次母亲吵完回到家以后就开始出现点情况了，一个人有时会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糊话，精神思维可能受到冲击而显得失去常态。那时候我曾悄悄地去过母亲房间，可刚进去就怕她瞪着眼骂了出来，于是我心里既委屈又悲伤，不停地期望母亲能好转起来。这样持续了大约几个月的样子，后来不断有一些基督教派的信徒们来我家看望并与母亲交流。说是信徒，其实都是村里平时都很和蔼可亲、为人慈悲的上了年纪的妇女们。她们在平时也都是受到人尊重的，因为大家伙过日子谁不需要谁的帮忙照应？而她们就做的比常人多一些，于是她们的信基督去行善好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说来也奇怪，母亲的病还真是开始好转很多，最后居然就痊愈了！自那开始，母亲就开始信奉基督，并一直持续到现在。

      而奶奶的这一生，是比较操老和辛苦的。当年日本鬼子侵略战争时，就曾到过我的老家附近，当时我的奶奶也因此受过日本鬼子的罪。但即使这样，也没有击垮她的心，她还是在那个艰难的年月里服侍爷爷，并把我父亲拉扯大。奶奶到了晚年，得的是一种心肺功能的病，整天咳嗽，在床上呻吟不止。我当时也很心疼奶奶，于是就查阅一些中医书籍，旨在用按摩穴位来帮她减轻病痛。但最后的孝意也未能改善什么局面。奶奶最后的一段时间总在晚上和故去的她的长辈们说话，说什么“快了，我快来了”、“哦，我知道了”之类的好多话，当时我是怕这些事情的，虽然我没看到所谓的什么长辈们，但我还是会离得远一些。奶奶去世是躺在一张草席上的，两边是油灯和插着筷子的生米碗，按民间的说法，这灯是续命的，还可以用来指明和接引灵魂。奶奶的一生无名而活，正如此时的静躺，让满堂的人唏嘘不已。

      有的时候，人算的确是不如天算的。有时好好的一个人说没了就没了。哪怕他们有一大堆的事情计划和责任没有履行，在死亡面前这似乎都是徒劳的。而病痛其实也会打击一个人的坚强与内心。“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恐怕介时更多的抵触抗拒也只会沦为无奈的心里慰籍了。爷爷活到了八十九岁，这在奶奶去后的十年里，他老人家是如何独自枯守着内心的？他抽了一辈子的旱烟，早年因为肿瘤而割去一半的下巴，老人家以前还是生产队长，体力活特别能干，甚至在八十的高龄都能挑着一担水从河口走回家里，惹来旁人赞叹的目光。而就是这样的一个汉子，临走前也足足让治疗他的医生不禁感叹：究竟是什么样的毅力？连胸脯都病得跟钢板一样了，都还能咬牙支撑着。是的，爷爷一辈子没有屈服过谁，他的犟爆脾气也让他名响一方。但爷爷却没有打过我，对我是相当的疼爱，奶奶也是，甚至我被父亲厉声责骂以后都会拉着我过去用好吃的东西逗我开心。

      人这一生无常变幻，病痛就像鬼魅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如影随形，有人说：“人就是来报恩和还债的，除此之外，你什么也带不走。”而对于病痛，为何不把它看作是一种“消业”？这话想想也是，一些孩子总会在发烧之后身体和思维有了新层次的改变，变得聪慧。而一个人因病痛而变得多愁善感，渴求关心，那他自然会改变以往的蛮横与骄躁，他不得不低头，不得不变得温顺起来。所以，似乎应该对病痛报以感恩的心态，感恩在病痛时我们找回理智与情醒，学会惜缘，珍惜当下。在感恩病痛的同时，我们继而感恩父母，是他们给予并多年操劳担忧着我们这一个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