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石散文】屋檐下的时光

显示全部楼层 · 2023-10-14 17:48:28

清晨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拉开窗帘，是母亲在窗前种的丝瓜、苦瓜和吊瓜，长长的藤蔓如帘子般一条条密密地爬上屋檐，繁密的叶间，有开着的黄花，有吊着的瓜果，有蔓叶的缝隙里闪闪烁烁的深蓝的天，其实更像一幅画，静静地在眼前展着！

（图片来源于网络）

   由于工作的原因，我是在昨天中秋节的下午才回到的老家，在这个偏僻的湖边，有着最熟悉的村庄，有着最温馨的家园，有着最盼归的眼神，却也是远方奔波的生活里最坦然的归宿！外面很静，檐下几只鸟儿清脆的鸣和声，伴着在叶间扑扑簌簌的追逐声，让这个清晨变得活跃和灵动起来，新的一天又悄然地拉开了序幕。
   其实，每天醒来一翻身朝窗外看看天，已经是多年习惯了，因为小时候没有手机手表或闹钟，早晨上学只有看天！而村庄里一排挨着一排的老屋间，最凸岀的就是屋檐了，站在院中，目之所极的天空被檐石围成方片，那一片的春夏秋冬是属于我们老家自己的，也曾经是一家人最可留恋的幸福时光！
   我对老屋的屋檐却有别样的记忆。我们这一带很少有见到瓦房的，屋都是老土屋，屋顶是用土混合一些白灰和麦穰捶起来的，平顶中间稍稍有隆起的脊，而屋顶和墙之间就是厚重的檐石，一般的檐石都是青石板的，檐石的主要作用就像伞一样是用来遮雨的，防止雨水冲蚀土墙。记得小时候，每当下雨天，我们总是躲在屋檐下听雨声，雨滴打在屋顶上、檐石上，啪嗒啪嗒地响，而檐下的水缸水桶，则发出一阵阵叮叮咚咚的声音，这仿佛是天地间最美的交响乐。屋檐上的水滴落下，形成一串串晶莹的珠子，雨大的时候就成了瀑布一样的水幕，我总是不由地伸出手去接，让它们滑过指尖，留下一丝丝清凉湿润的感觉。那时候的我也总爱坐在屋檐下，看着大人们忙碌的身影，心里总是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心安和满足！
   屋檐与之下的门和窗都是最美学的搭配。门是厚重的木门，谁家有人出去了回来了，关门开门时总能听到吱吱扭扭伴着门环的叮叮当当声，而门框上往往晾晒着一串串长长的火一样的红辣椒，红色是吉祥的颜色，挂辣椒也许更能寓意着生活红红火火，一家人的日子幸福美满吧！屋门前两旁一般都是石台或石板，可以摆晾一些庄稼，可以放些篮子、筐子，也常见大人们坐在那里干活、择菜、纳鞋底，几个人手里忙着嘴上说笑着，很是安详！窗是暗红的木窗，也就是竖着橫着用几根木棍简单支撑着，冬天冷的时候，还要在窗棂上贴几张报纸或透明的塑料纸来挡风，窗台很厚，可以放油灯放秫秸筳子做的针线筐子等很多东西，窗下一般都是放一张桌子，透过窗棂的光，我们可以趴在那里静静地写作业。

（图片来源于网络）

   家家院子里都有几棵树，夏天树荫下，是乘凉的好地方，支上小桌子、放上小凳，一家人就可以在院里吃饭。在家里的堂屋前，曾经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枣树，一直长过屋顶，每年秋天，都是满满的一树“灵枣”，有时候等不到全红，就偷偷地爬上屋顶，站在屋檐上摘枣子，“灵枣”果肉细脆，酸甜可口，是那时最难忘的水果了；在我住过的西屋窗前，也有一棵碗口粗的榆树，每当翠绿的榆钱挂满枝条时，常常爬树蹬着屋檐上到屋顶，很轻松地就能摘到榆钱，迫不及待地撸一串放到嘴里，汁水飞溅，那清甜丝丝的味道一直沁到心里！
   很多时候想想，屋檐下其实就像一座乡村农事记忆的博物馆！且不说那檐下的木门、木窗，门框上挂着的红辣椒、蒜辫子，门前的石板台和小圆桌，单单的那些粮食和农具，就足以让人缭乱了眼睛。一场农事过后，犁耙、耧车、镰刀、锄头静静地靠在檐下的墙角或挂在墙上，麦囤戴着圆圆帽子高高耸立着，用木棍扎成的架子上玉米棒子一层层地堆积着，墙根几个腌满了疙瘩咸菜的罐子整齐地摆放着，地上一大片的花生和大豆晾晒着，而靠墙搭建的鸡窝鸭窝前，鸡鸭也在悠然地踱着步……
   与我们一起在檐下生活着的，还有那些整天叽叽喳喳飞来飞去的鸟儿。屋檐是燕子筑巢搭窝的最好地方，也有的燕子在屋内檩条上筑巢的，只是屋门关闭时需要从狭小的缝隙里进出，很不方便，屋内堂前会落下很多的燕子屎，窝下需要用纸板托着，也很不卫生。每年的春天，总会有一对燕子从远方归来，在门前盘旋呢喃着寻找旧巢，燕子是识家的，我相信！它们欢快地从河边衔来泥巴，认真仔细地修补着自己的小家。不经意间，巢边便探出几个毛绒绒的头，挤挤压压地拥在一起，觅食的大燕回来，一个个张着嫩黄的嘴巴，叽叽喳喳地呼唤着，又在不经意间，小燕出巢，在大燕的带领下，在檐下的院子里练飞，一家子扑扑棱棱的，一会儿站到屋檐上，一会儿又飞到晾衣绳上，为秋来即将的远行做着准备。冬天的屋檐又完全成了留鸟麻雀的天下，麻雀与燕子不同，它们很懒，从来不会像燕子一样忙碌着筑巢，它们利用檐石与墙的缝隙掏岀一个个的窝，然后衔来软草或羽毛在里面铺得软绵绵的。小时候，小伙伴常常搬来梯子掏麻雀蛋烤着吃，有时候掏到刚孵岀毛绒绒的小麻雀，只好又给放回去。在乡村，麻雀是与人们一年四季相伴的最亲近的精灵，我非常佩服它们的生存能力，曾被作为“四害”之一处理过，后又被“平反”，还曾一度被大量捕食整上餐桌，但如今檐下随处可见的，依然还是它们执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