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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三哥 三哥是父亲的干儿子，我把父亲叫大，他叫小大。父亲爱吃水烟，三哥是一位农村医生，但他不怕危害，也吃水烟。父亲当了一辈子村官，总是在人面前夸夸其谈，三哥似乎听了一辈子也没有听够。父子两人，一把水烟袋，你抽了我抽，我抽了你抽，父亲把话说完了，三哥好像把父亲的话和烟都装在肚子里了。 我考学的时候，三哥家里出了变故，生活的担子一下压在了他一个人肩上，日子看不到出头。三哥变得整天没有一句话，就像个木头人。每晚我趴在桌上写作业，父亲和三哥就在同一间屋的煤油灯下抽烟，一晚上一晚上不说话，“噗噜、噗噜”的水烟声煮着满肚子的苦水，化成浓浓的烟雾弥漫着，把眼角的泪蒸干，把头上的乌发染白。夜深的时候，看着烟雾笼罩下的父子两，煎熬让人恐惧。我上床睡觉，三哥悄悄地离开，出门时，门扇“哐当”一声。 日子是在三嫂子到屋后熬出了头。三嫂子豁达，再苦的日子，三嫂子都是无所谓的样子：“熬煎是一天，不熬煎也是一天，不管它今后，摸黑往前走”。就这样一天天，三嫂子陪着三哥，日不出到地里，日不落不回家，从村东走到村西，从村西走到村东，三哥开始说话了，眼角的愁散开了，日子在三嫂子的陪伴下有了奔头。三个孩子，两个当兵了，一个当了乡镇干部。 父亲去世时，兄弟们轮流在家伺候，三哥说：“咱兄弟三个，你弟兄两白天轮流伺候，晚上全是我的”，就这样陪伴了三个月，三哥天天晚上熬个通宵。父亲走的那个晚上，我清楚地记得，三哥下班没回家就来到父亲的床头，摸着父亲的手试了又试，出门时严肃地说：“小大不行了，器官衰竭得很快，估计出不了今晚上，赶快叫家族的大人哥嫂们都来守着。”我惊慌地跑前跑后，一会儿，家里挤满了人。三哥默默地坐在父亲的床头，手始终没有离开父亲的脉腕，房间静静地，没有一个人说话，直到晚上十时许，三哥沉重地说：“烧开水给小大洗身子，小大走了。”说着，他双手捂着泪眼跑出去放声大哭，屋里顿时乱成一团。 父亲过周年时，我和哥哥回老家，没想到半路上，连阴雨造成山体滑坡，把乡村路堵住了。兄弟两在滑坡处转来转去，坡陡泥滑，无计可施，试探多次翻不过去。就在这时，对面三哥出现在了眼前，他去县城被陡在了另一头，无奈之际，三哥发话：“对了，你弟兄两回城去，我不去县城了，回去给小大烧纸，顺便给小大祷告祷告，你们兄弟都回来了，小大会理解的，你们返回吧！”。我们只好拜托三哥行孝，坐车返回。 记忆中，三哥陪三嫂到州城来看病，我们在一起吃过两次饭，三哥血压高，开始忌口，再三劝让下，三哥才喝了几盅白酒。最后见三哥，是在三嫂的葬礼上，三哥看见我回来了，拉着我的手，哭得很伤心。我看他病得厉害，哭着哭着气就不够用了，就把三哥的手放在我的腿面上安慰，用另一只手不停地在他胸前抚摸：“三哥没事，嫂子病多年了，你尽力了，她走得很安详，我们都感谢你，你一定要想开些，把自己管好！”。我知道兄弟的心很近，他最想给我说话，但又害怕兄弟在一起，他伤心过度，就让侄女陪着他，坐了一会儿，我离开了。没想到，这竟是永别。 上午听说三哥走了，我的眼泪立刻涌流，倒在沙发上不停地刷手机，不吃饭，也不说一句话。妻子安慰我：不要哭，不要想，三哥年龄也大了，让三哥轻轻松松地走吧。我伤心亲人离世，我盼好人常春，我诅咒人生无常。算了算，三嫂走了才一个月，三哥就跟着走了，他们是真夫妻，谁也离不开谁，似乎手牵着手走了。我的脑海出现了“梁山泊与祝英台”画面，惟愿天堂铺满鲜花。 窗外天黑了，阴云厚重，似乎压在我胸口上，“三哥，我把你珍藏在梦里，你走慢些吧！”。是夜，雨声很急。天，流泪了。 商山迪克，真名：段开瑞，陕西省商洛市人。中共党员，大学学历，教育工作者，文学爱好者。先后有百余篇文章在《商洛日报》《商洛教育》《西部文学》发表，主持编写《商洛市中小学安全教育读本》系列丛书一套，攥写《瑞雪片片》一部，被评为2016年《西部文学》十佳。 2021年西部文学“百名金牌写手”。2022年《西部文学》最佳贡献奖、最佳人气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