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斤黑糖票,几十年过去了,至今令我久久萦怀,历历在目。
麦子收完了,老伴好像完成一项重大使命似的,要回西安继续她的工作——接送孙子、做饭、拖地洗衣服,像个机器人似的来回运动着。
我提前就告诉老伴,走时给我蒸上一锅馍,再蒸些糖包子。我从小就爱吃甜食,就现在喝茶都要放少量糖,美其名曰:糖茶、糖茶。
老伴蒸了一件蒸馍、一件糖包子。老婆去西安后,我一人在家,就爱吃糖包子,只要我在家,早餐便是炖上一个鸡蛋,再放一点点韭菜、盐、味精、调合面,在适当滴些清油,掺些水搅均勻,放在烧开水的锅里,在上面再溜两个糖包子,这便是我的早餐了。有时肚子饿了,一口气吃两三个不大的糖包子,没有包子了,那就溜个蒸馍,夹上炒的辣子或凉拌黄瓜,一顿饭就这样过去了。
晚饭时我吃了糖包子,不由我回忆起了我的童年,那一斤黑糖票和母亲走娘姨家包的糖包子,还有鸡蛋,如电影一样在我眼前浮现,那画面是多么的亲切,令人回味无穷。
常言道:“三岁记老。”那时我有七八岁了。国家粮食紧张,全国人民都是勒紧裤带过日子,农民粗粮加野菜,才能免强度日,国家控制消费,紧销商品都实行票证制。
粮票、布票、肉票、洗衣粉票、肥皂票,煤油票到后来的白糖、黑糖票等等。
母亲这票那票整理放了一铁盒子,每当买东西,就打开盒子,让我帮她找票。记得有一次,我娘姨坐月子,生了一个大胖儿子,这是件高兴事。按农村风俗,娘姨半个月了母亲就要去看一次,带些补品或营养品。
过了十天,母亲就准备着,她在铁盒子里找不到糖票,就让我找,我翻遍了铁盒内二十多张大小不一的票据,唯独没有糖票,一向细心的母亲急了,她说她记得很清楚地在铁盒内放了队上发的两张糖票,上面标明白糖一斤、黑糖一斤。
按母亲的设想,这是她亲妹子,礼档应当拿重一点,她就和父亲商量,拿上家里鸡下的十个鸡蛋,一斤黑糖,再蒸上一件(约十多个)黑糖包子,这在那时就算很重的礼档了。本应不蒸糖包子,因为是母亲的亲妹妹,母亲就加了一件。
找不到那一斤黑糖票咋办,即就是找不到黑糖票,找到白糖票也可以呀,和别人换换,那没有糖票可不行呀?
时间一天天临近,转眼间只剩下两天时间了,母亲把酵子都发好了,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没有黑糖咋办呢?我说找不见了另拿个啥,可母亲说黑糖是给坐月子产妇补血呢?必须要有黑糖。
实在没有办法,母亲跑了几家,好不容易借了一斤黑糖票,母亲让我去村上不远的一家国营商店去买。
人常说:“运气不好了,推磨子都走岔路。”这话一点不假,我蹦蹦跳跳地玩着走到商店一看,三毛钱在,就是不见那一斤糖票了,我一急头上都冒汗了,几乎要哭出来,售货员让我别急,慢慢找,但找了半天,确实没有。我急急地向回家的路上找去,那二指宽的票,哪里能找见呀?
我知道,家里没有找到黑糖票,这张票是母亲跑了几家,给人家说好话才借来的呀,糖没有买下,倒把票弄丢了,这免不了挨母亲一顿饱打。
我给母亲说糖票丢了,母亲大怒骂我:“把你咋没有丢了呢?哪么大的娃了操的啥心。她老人家一气之下,拿了个笤帚来打我,我吓得哭着跑了。
不大一会儿,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又拿了一张糖票,黑着脸塞在我手里,我小心翼翼和那三毛钱攥在手心中,一路小跑地赶到商店,售货员问我糖票找到没有,我没有应声,只买了一袋黑糖,我知道母亲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待这糖呢。
我拿回了糖,母亲小心翼翼地剪开袋子一角,倒出来有一点点,她老人家忙把袋子口,用火柴烧融封好,又找了家里舍不得吃的一点芝麻,把糖、面、芝麻和在一起,专门蒸了一件糖包子。
说是糖包子,那馅子里面就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糖,那说红不红,说黑不黑的糖,将白面馅刚好染出了点黑红色,美其名曰:糖包子。
按母亲的设想,这是她亲妹子,礼档应当拿重一点,她就和父亲商量,拿上家里鸡下的十个鸡蛋,一斤黑糖,再蒸上一件(约十多个)黑糖包子,这在那时就算很重的礼档了。本应不蒸糖包子,因为是母亲的亲妹妹,母亲就加了一件。
说是糖包子,那馅子里面就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糖,那说红不红,说黑不黑的糖,将白面馅刚好染出了黑红色,美其名曰:糖包子。
按母亲的设想,这是她亲妹子,礼档应当拿重一点,她就和父亲商量,拿上家里鸡下的十个鸡蛋,一斤红糖,再蒸上一件(约十多个)红糖包子,这在那时就算很重的礼档了。本应不蒸糖包子,因为是母亲的亲妹妹,母亲就加了一件。
母亲蒸出糖包子后,放在案板上晾着,我一看喉咙像手伸出来一样,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了个热包子,钻到门背后吃了,母亲回来一看,那里缺了一个,就骂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小馋猫,我偷偷地笑了。
自那时起,这黑糖就在我思想上留下了不灭的影响,使我知道黑糖它不但甜,而且还可以补血。
娘姨儿子半个月那天,正好是星期日,我和母亲拿了十个鸡蛋,一袋黑糖,大约十多个糖包子去了娘姨家,用母亲的话说,这次去拿的礼当是十分体面的。(贵重)
说起来还真奇妙,在一个月后,母亲在找其它票据时,终于把那张黑糖票找到了,母亲让我忙给人家还去。
以后我也知道,母亲和其他人互换着发来的票,或相互借用、或互相换着。
改革开放后没有多久,社会发展,人们生活日新月异,各种票据也作废了。母亲知道我爱吃糖包子,破例就一次去商店买了一斤黑糖,一次蒸了一锅,那锅糖包子你还别说,咬一口那糖就流了出来,有时流在手上和衣服上,母亲说那才叫真正的糖包子。
以后每次母亲如果蒸糖包子,唯独我吃的多。有时母亲把面做好了,我都不吃,就喜欢吃糖包子。母亲不是很早就说过吗?糖包子不但甜,还可以补血。
记得我那年结婚后,母亲就对我媳妇说我最喜欢吃糖包子,也说了我小时候淘气丢失那张黑糖票的事儿。
以后,我媳妇隔三差五的给我蒸些糖包子,现在过去几十年了,那黑糖票的事儿还历历在目。
作 者 简 介: 闰土,原名杨润杰,农民,陕西扶风县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宝鸡作家协会会员、宝鸡杂文散文学会会员、扶风县作家协会会员、扶风文联副秘书长、扶风县读书协会会长,。2017年出版散文集《一把苜蓿菜》。2017年参加陕西省文学院举办的《关中片区》作家培训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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