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峰乡土记忆系列】叫不够的妈！

显示全部楼层 · 2023-12-16 18:23:59

   叫不够的妈！人生短暂，诚如王羲之所说“俯仰一世”一样，头一扬一眨一生就过去了。
   今已年至古稀，回想走过来的历程，在尘世中人与人之间的称呼，叫的最多的莫过于一个“妈”字。在没有胎教、婴教的社会里，人们对婴儿成长的期盼之语就是，“三翻六坐九爬爬，十个月开始叫大大”。愚对这个话还是多少有点疑虑，“叫大大”只是为了押韵而已，真正的内涵应该是“叫妈妈”。
   月娃子从一开始哑哑碎语还是本能的时候，小嘴里迸出来的第一个字就是“妈”。我有时也在猜想，这个专利可能不光咱中华民族是这样，可能全世界凡是有人的地方都是这样，所以才有“母爱之伟大”这个说法与尊崇。想想六十年代以前出生的娃娃，哪个没吃过妈妈亲口给自己嚼的馍，这是世界上最香的馍，最有营养的馍，最有母爱的馍，最有母子情深的馍。恰似鸟儿叼着虫子喂养张着小口的雏鸟，那画面那情境任谁看了能不动心呢？?
   离开妈妈的怀抱，学着走路不小心跌了一跤，在哇哇的哭声中首先叫的是“妈”。慢慢的长大了，和别人家的孩子打架吃亏了还是委屈的拉长声音先叫“妈……妈……”。这就是人的天性，这就是“母子连心”的真实写照。
      奈时冬天特别冷，操心娃起早上学的总是妈妈唠叨的声音，钻在热被窝里不想起来，奶声奶气的叫一声“妈”，你给我把棉裤褙哒拿麦秸火烘一下，我嫌冰，奈是多么的幸福。更有妈妈不等天亮就把儿子的棉衣棉裤先抱在自己怀里捂热了的，那棉衣棉裤从冰凉直至带着母亲的体热与味道，穿到儿子身上，那是何等的体会？
   奈时儿，不知道妈妈过日子的艰难，碎嘴还馋的不得了。平常也吃不上个啥好的，能给碎嘴过生日的就是用乞求的声音叫一声妈，给我炒个鸡蛋，妈妈立马放下正擀面的手，用围腰子把手两哈一擦，在小磁罐里慢慢地像取宝贝一样取出一个鸡蛋，然后给小铁勺里倒上少许棉花籽油放在正做饭的锅底下把油烧煎，打开鸡蛋，吱噜噜噜作响，少许点盐，一股蛋香味喷鼻，滑嫩滑嫩的，上边还落着星点麦秸灰，好像撒着黑芝麻。用筷子抄了一点让妈尝，妈说，我娃快吃，妈不爱吃鸡蛋。奈时人碎不懂事还真以为妈不爱吃，我倒像个没良心的贼一样三两口就把一个鸡蛋吃完了，那能知道妈是舍不得吃才给我说的慌话，至今想起来还一股酸楚直通鼻腔。??
   放学回家，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喊一声妈。妈要没在，心里就凉一截子，有一种没处挖抓的感觉。只要妈答应一声，心里一下子就磁实（踏实）多了。我不爱吃搅团，妈妈总是单另给我擀点面或炕几片馍，妈妈看我吃饭香的样子脸上总是呈现出怜爱的笑容，这个笑容包含着对儿子无限的爱。

   我家里穷，父母及姊妹共7口人住着两间不到30平米的厦屋，在酷暑难耐的夏日里，妈妈好像一个铁人一样，整夜为我等姐妹吆蚊子，搧扇子送凉风，生怕我们睡不好。她把她的全部精力都用在相夫教子上咧！慢慢的我长大成人了，每当劳动或外出回家的哪一瞬间，第一声还是叫的妈。奈些年我开拖拉机，我不回家妈妈是不会睡觉的。每当夜深人静我开着拖拉机还在离家十里之遥的时候，妈妈侧耳听到拖拉机的响声，就给姐姐说，你听娃好像回来了，弄的姐姐都有些妒忌，说妈你的耳朵咋这么亮的……光操心你娃子（儿子）呢！
      成家立业后，最欣慰的是媳妇和妈妈的关系处的非常融洽，好像亲母女俩一般，这就让经常出门在外的我省了好多闲心。几十年来媳妇和我一说起母亲，总是咱妈长，咱妈短，从来都没说过你妈咋的话！这也可能是她老人家上辈子的阴德给自己积来的福分。
   可叹妈妈临老患上阿尔茨海默症，一会清白一会糊涂。但一见我走进家门，刚叫一声妈，她就给我递绯子打身上的土，拿洗脸盆给我舀水让我擦洗，又问我想吃啥她给我做。我一声声的叫着妈，看着她步履蹒跚的挪动着脚步实在太不忍心。但我搭心底里知道，这些行动是她心疼儿子一辈子的心愿与本能，那能轻易地改变得了呢！?
   从街上过，关心地询问她的热与冷，她总是微微一笑，用微笑无声的答复着我在这等儿子下班回家呢。有妈在、家就在，有妈在、幸福就在，有妈在、我就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娃?
   我36岁哪年，妈妈离我们而去。我抱怨母亲，您咋能这么早的就离我们而去呢，我还把你这个妈没叫够呢！还有您的孙子们把奶奶也没叫够呢！没叫够的妈好像成了我一辈子的遗憾。没办法啊！我也知道人事新老交替这是自然规律，但我会在每逢佳节和她的忌日都会自言自语的叫几声妈，一是对过去把妈没叫够的一种弥补，二是了确我思念母亲的心愿。没妈了，平时不上锁的街门无形的挂上了“铁将军”。当我日复一日下班回家看到“铁将军”把门的时候，我顿时潸然泪下，这哪能叫个家呀！正当我难过的瞬间，拧回头往墩在门前的石头上一看，幻觉中好像还有妈妈等儿子回家的影子。老家没有妈了，还牵挂谁呀！我们尺口之家也就搬到了县城，偶尔年节会节回老家一次，只见冰冷的铁锁锈迹斑斑，门前荒凉，没有人迹，我就立马鼻子一酸，泪往心里流。

   人心都是肉长的，相信大多数人也和我一样母子情深。但这里不凡也有个例插曲。在我工作过的一个村子，一对夫妇生了四个儿子，个个彪形大汉，日子殷实，不料父亲早逝，留下一个寡母，四个儿子均无意养母，更可憎的是父亲走后四个儿子连一声妈都不曾叫过，母亲无耐只能改嫁。后来有一年，大儿子被派到武功县给生产队换麦种子，不料在返回途中拖拉机拖斗翻车了，几个麻袋压在了大儿子的身上喘不过气来，在这关键时候，几个随行的乡党听他喊了一声“我的妈讶”。乡党们感叹的说，狗崽子多少年都没叫过妈了，今天要不是麻袋压在身上，肯定还是不叫妈！
   妈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凡是有人的地方，只要有喜事，谁都会发出感叹，我的妈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好事固然也能轮到咱的头上。反之大祸临头诸如上边换麦种的没良心的儿子一样，也会自然而然本能的喊出一声“我的妈呀”！惊讶之时，也会叫一声“妈呀”！就像昨天在市场买家具，我给卖主还了个价，美女卖主随口说“妈呀”，你还这个价我进都进不来。受委屈时，也会叫一声“妈呀”，好像是一种倾诉。还有老人走到终点的时候，在伴随呻吟的痛苦中，大多也会拿叫一声妈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总而言之，这世界上是没有无处不叫妈的！这天下没有比妈更亲更爱更伟大的人了！
   我的叫不够的妈啊！
撰文/卫旭峰
校对/任伯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