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土随笔】书虫

显示全部楼层 · 2024-1-14 17:14:10

书虫是门份中我二爸(叔父)给我起的绰号。我那时刚上小学六年级，一直爱好阅读，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书籍同样也是稀缺资源。
　　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六上午，我穿了母亲给我做的一双半新不旧的布鞋去二婶家，那天天下着雨，我把鞋弄湿了，在二爸家吃过午饭，二婶看我布鞋全湿透了，就好心好意的让我把布鞋脱下来放在做过饭的锅眼内，那里有刚做过饭的硬柴火灰，让我把鞋烤干，我一听也很高兴，换上了我二爸的一双鞋穿上。
　　二爸有事出去了，二婶刚和我说了几句话，就被隔壁三婆叫到她家去了。我闲着无事，在二爸房子转着，突然发现他房子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本书，我急忙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张扬写的《第二次握手》，这是多么好的书呀？那时候，这书还是禁止流行的，不知二爸从哪里搞到的。
　　屋外雨刷刷的下着，那秋雨忽大忽小，泥泞不堪的街道上，雨水汇成了河，人们闲着或三五成群的聊天、或下棋丢方打扑克玩着，忙碌的农人们在这时才能歇歇脚，好好休息一下。
　　我被书迷住了，那一代老科学家的爱情故事，把我感动了，苏冠兰、丁洁琼、叶玉菡等人的不同遭遇被作者描述的栩栩如生，展现得淋漓尽致。
　　情节曲折，语言生动，我真正进入了书的角色中，不知道外面在下着大雨，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时间在悄悄流失，那院子的雨声、小鸟的叫声还有那秋风吹的树叶哗哗的响声，丝毫没有打断我看书的心情。夜幕不知不觉地降临了，那秋天的天气我觉得特别得短，夜幕下的雨没有一点儿停下来的意思。
　　二婶回来了，她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布烟着火的味道，忙赶到房子，看到我手中拿着书，忙问我布鞋在哪里？我如梦初醒，马上想到了锅下灶堂里的布鞋，忙跑去一看，灶房内烟雾弥漫，窗口飘出了大量的烟雾，院子内也隐隐约约被烟雾笼罩，再看那一双布鞋，己在灶堂内化为灰烬，那隐隐约约的火星还在，我大吃一惊，这鞋才穿了半个月呀？
　　正在我惊慌失措时，二爸回来了，二婶忙对他说了，二爸微微一笑，用手在我头上一摸，叹息道：“你真是个书虫，为看书就不顾鞋了，别怕，我给你妈说说别打你。”
　　我知道那鞋可是母亲在百忙之中辛辛苦苦、穿针引线做出来的呀？说实话，那晚我害怕了，没有回家，就住在了二婶家里。
　　二爸说我书虫两字，我不知道是褒义还是贬意，深深扎根在我幼小的心灵里。
　　看书是我的爱好，在那个农村文化生活匮乏的年代，书是人们精神食粮，我不由得慢慢地迷上了书，不管是什么书，那真是有“一日不看，如隔三秋”之感觉。中学毕业后，因国家教育改革，那年高中停招，我回队里参加生产劳动。
　　闲了就爱看书的我，村上人都笑说：“把你咋没是个先生呢？”父母亲也责怪我：“你一天成龙呢？变蛇呢？看外书顶啥用？把眼睛看瞎了，一辈子连个媳妇都占不下，在家好好待着。”父母指责我的话，我常常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有当一回事，该看的书，我还是看着。以后《红楼梦》《三国演议》《水浒转》还有柳青的《创业史》《林海雪原》《敌后武工队》《欧阳海之歌》等等，反正只要是书，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要想法弄来读完。
　　一次，我为看路遥写的《平凡的世界》，给村上那个知青送去了好吃的，但是书还是没有看完，就让人家要走了。为继续寻找这《平凡的世界》不惜省下母亲烙的韭菜馍，给人送去，换回的是一本未看完的《平凡的世界》这本好书。
　　又一次晚上偷偷看书中，被母亲发现了，她把我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并说道：“这看书能当饭吃吗？如果看一天书不吃饭了，那你看去，怪不得你二爸他叫你书虫呢。”“咋不长记性呢？”母亲很是生气，绝情地卸掉我房子的那个15w的灯泡。
　　看来她老人家是铁了心，坚决不让我再看书了。我理解母亲的心，她只怕我因看书伤害了眼睛。
　　第二年，我被招录到乡镇企业上班，比较自由了，父母也管不上了，我又坚持我的爱好，在上班的同时，并报考了“山西函授”大学中文系，坚持我的爱好，倾情的读书，偶尔写几篇豆腐块文章。
　　这本是件好事，可单位个别人看不惯我看书写作，背地里说我“一个农民吆，不安分守己，成天还想上天入地？真是异想天开。”在那个读书无用论的思想干扰下，我的读书热情也不由自主地从公开转入了“地下”，闲了好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看书，书看完了就干紧把书压到床下的褥子下面，唯恐谁拿走或使坏藏了不给我了。
　　我这个书虫也慢慢焉了，对读书没有过去那么有激情了。常言：“山不转水转。”后来政策开放了，国家也大力提倡读书，我如获至宝，拿上厂子每月发的生活补助费上县城书店买书。后来一位同事告诉我，县上有图书馆，你去办一张借书证，就什么书都可以借阅了。我下班后，凭着我的热情，骑上自行车赶往五十多华里外的县城办了一个借书证，每周骑上自行车去换一次书。
　　记得一次去县图书馆，发现有一本好书，是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那书图书馆规定，只准在馆内阅读，不准外借。我悄悄在馆内找了一个偏辟的、无人注意的地方，拿着那本书，如饥似渴地读着，那书中主人翁深深地吸引着我，作者那深厚的文学功底是我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不知多长时间过去了，我突然觉得尿憋了，忙放下书出门。
　　原来图书馆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班了，那门也上锁了，我摇了几下门，朝外喊了几声，却一直没有人应答。我急了，人常说：“水火不拒人。”我憋不住了，但也实在没有办法，放下书，在图书室转着，那尿憋的我头上都冒出了虚汗。
　　我知道，他们两点上班，但我也没有表，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图书室门终于打开了，女管理员发现我还在里面，大吃一惊。
　　我也不知道她问我什么，只是一路小跑向厕所冲去。上完厕所，我长长出了一口气，又慢慢向图书室走去，女管理员看着我那举动，偷偷抿嘴笑了。
　　管理员问我十二点了咋没有出来呢？她下班时在里面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我，这时我哭笑不得，对她说道，我在书架背后藏着看书呢，女管理员噢了一声，说道：“你是个书虫。”并告诉我以后看书必须要在指定的位置读书，不要乱蹿，那次的虚惊终于过去了，但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
　

作者简介：

闰土，原名杨润杰，农民，陕西扶风县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宝鸡作家协会会员、宝鸡杂文散文学会会员、扶风县作家协会会员、扶风文联副秘书长、扶风县读书协会会长,。2017年出版散文集《一把苜蓿菜》。2017年参加陕西省文学院举办的《关中片区》作家培训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