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城县第一槐 刘县生 黄叶萧瑟,长天飞尘,寒露节后的第一场风带来了阵阵秋寒。 我和朋友去河北省故城县里老乡大马坊村瞻仰一棵古槐。 大马坊村原名“大马棚村”,人称“大马棚”,与隋末农民起义领袖窦建德有关。窦建德,今故城县故城镇人,唐武德元年(公元618年)占河北称夏王,在今里老乡窦宝殿村建夏王宫,为饲军马,又于今大马坊、小马坊村筑大、小马棚。“时,建德拄槐桩亲选厩址,插槐以成树。”61岁的大马坊村退休教师周长青说:“我家的旧家谱记载,隋末唐初,我们这里是一望无际的荒野,窦建德为了标明建马棚的地址,插槐桩为记号。不料,那槐桩竟然成活,长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古槐。” 古槐位于村子东南角一条小巷的东侧。远望蓊蓊郁郁,枝繁叶茂,四根硕大的枝蔓分指东西南北,一根10余米高的主枝像擎天柱一样,直指苍天。“这五股杈,分指东西南北中,所以老人们把古槐叫作天地槐。”周长青说,“向北的这枝,原来搭在南房檐上,1994年我家翻盖老房,为了保护古槐,拆了南房就没有重建,还把整个宅基向北挪了4米。”古槐的四周,匍匐着枝蔓,我量了量,竟然足足有360多平米!我瞻仰过不少古槐,但树冠肆意匍匐在地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村支书老陈说,老百姓把古槐视为神树,任何人都不敢攀折,所以才保护得好。抗战时还有一个古槐杀鬼子的故事。 “1943年,鬼子在古槐下埋锅造饭。翻译官说,这是神树,不能砍了当柴烧。鬼子队长不信,嘴里骂骂唧唧,挥刀就砍了四五根!结果那树枝还没进灶膛,鬼子队长就抱着脑袋原地转圈喊疼,扑腾一个跟头倒地,七窍流血蹬蹬腿死了!”这是周长青听他爷爷讲的,“鬼子兵吓坏了,呼啦啦都给古槐磕头,还把树枝按茬接上包扎好,慌慌张张连夜逃走了。” 也许是巧合,也许冥冥中真有什么灵性,但它对于保护古槐确实起到了一种很积极的作用。 “上世纪60年代,村里有个铁匠折断了一根树枝,当天晚上就无缘无故地死了。”周长青说,“那人好壮实啊,没病没灾的,说死就死了,临死的时候嘴里一个劲儿地喊‘槐树爷爷,槐树爷爷······’从那以后,村里就更没人敢触碰这古槐了。” 我惊异地看着古槐,忽然感到了一种敬畏的力量! 古槐的躯干三个成年人牵手也抱不过来,一道道皲裂着的、饱经风雨侵蚀的老树皮,使你想到的是百岁老人的脸;一个个树疙瘩,仿佛巨人攥在一起的手;从根部向上延伸出来的腹洞,如一艘立起的船,给人一种岁月漂泊的沧桑感,难怪古人说:“朽木为舟土为楫”,对这古槐来说,还真是恰如其分。老陈说,他六七岁的时候,常常与伙伴在树洞里玩牌。“那时,能盛三个人呢。” “这红绸是怎么回事呢?”与我一同来瞻仰古槐的朋友,指着一团团裹缠在古槐上的红布问。 周长青说:“四面八方来许愿、还愿的人很多。今年春天,光景县就来了30多人。” “信仰,是人们所必须的。什麽也不信的人不会有幸福。”这是法国大作家雨果说的。其实我的理解是,追求幸福是生活的一种高尚境界。作为唯物主义者,我不怀疑人们对古槐的虔诚,也不否认人们祈求古槐庇护的善良与动机。听村中老人讲那些感人的故事,我只领悟到一点,就是千百年来老百姓通过古槐,寄托着一种对美好生活的无限向往与憧憬! 古槐,南方商人曾出300万要购买,可是大马坊人不卖!周长青已经记不清,从父亲、祖父到曾祖父,直至更高远的祖祖辈辈,为了保护古槐进行了多少可歌可泣的斗争,在这一方底蕴深厚的文化旷野上,古槐到底演绎了多少惊天地、泣鬼神的旷古传奇,恐怕也只有古槐自己能知道了! 翻阅故城县志以及相关的县域资料,竟然没有关于古槐的记载,我不知道这是历史的遗误,还是人们保护古槐的一个谋略,但我感到了深深的遗憾,遗憾这样一个亘古奇观,竟然陌落乡野,没有引起历朝历代朝廷官宦的足够重视。朋友说:“这从一个侧面,突出了我们挖掘古槐文化的历史意义!”我情不自禁周身涌起了一股热流,一份责任感也火辣辣地溢满了胸怀,假如我们再不为古槐文化的传播与弘扬做点事情,恐怕要真得有负这个伟大的时代了! 我端端正正地在采访本子上写下了本文的题目:故城县第一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