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直的松随笔】洋槐花一（接上）

显示全部楼层 · 2024-3-29 20:04:14

      黄家沟是荆峪村南的一个村庄，这里居住着两户人家，一家姓乔一家姓樊，大部分人家都居住在南坡的半坡。两个村连畔种地。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人们采集野菜、槐花拌些面粉蒸着吃。男人都在地里做活，妇女就采集野菜。
   几个老女人和几个年轻媳妇引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来到四洼沟，满坡的槐花使人眼花缭乱。大人们下到坡底或半坡采摘，小姑娘人小个子低只好站在沟塄子采摘一些零散的槐花。女人们话多，唧唧嘈嘈像一群鸟儿戳了一杆子。

   老汉像指挥千军万马，拐杖一挥，小子们一拥而上。

      正在摘花的小姑娘，看见了撵来的青年们，吓得向着沟下大声喊叫起来：“妈妈、姐姐快跑，人家逮来了。”沟下的老婆媳妇拔脚就跑，上了沟跑过地上了大路向村中跑去。小姑娘人碎腿短跑不动，被白净小伙逮住了，吓的直哭。跑到不远处的一个老妇人看着小伙抓住小姑娘，折回身向姑娘走来，几个小青年赶来缴老婆的笼和搭钩，老婆一看事色不对，拔脚就跑，脚下一拌，扑通倒在地上，拾起身要跑。她那里是小伙们的对手，三步两步撵了上来。
      老婆和小女孩成了俘虏，在小青年们的押解下来到老汉跟前，老汉捋着胡子说：“押回去看队长咋样处置。”青年们一听前拥后轰着走回荆峪。
      路过老汉身边老婆羞得无地自容，地下要是有一条缝就想钻进去，低着头看着脚尖向前走。姑娘跟在身后拉着老婆的手一只手擦着眼泪哭。

   村南荆四保家西边有一户人家，一间大房，房西有一眼井，井边有一棵低矮的桃树，树上挂着树柯杈做的搭钩。主人姓李，排行为五，人叫李老五。现在是队上的队长，他正在大场和李老二铡草。李老二是农业社的全手把式，坐在草墩子上务草，他压着铡刀。
   他两同姓不同宗，李老五是从白鹿原下的腰窝子搬来的，李老二是从尤凤岭下的草滩子搬来的。不过两人相处的好似亲兄弟。
   身后是两丈多高去冬今春已经切去了半截的麦草集子，集子上一个老汉正在用铲刀两手抓着把子一个脚吃力地向下踏着切草，然后把切下的草用杈拥下场面。
   李老五停下手来招呼着：“大（duo）叔，下来歇会。”集子上边的老汉下来，三个人坐在渠塄子的大水柿树下乘凉。陈志清取出自己的烟包说：“你两抽我这烟，上集在焦岱才秤下的，劲大着。”二人分别装了一袋抽了起来。
      “不错，劲不错。”李老二赞许着。
      “劲不错，不错。”李老五夸赞着。
      “我经常在他跟前秤，老熟人了。”陈志清说。

      从荆四保家东墙路上走来一群人，来到三人跟前。李老二一看，这人认识就招呼着：“嫂子过来了。”老妇人抬头一看，这不是当年在她家后院窑洞住过的李老二吗？不招呼还不打紧，这一声招呼使老婆羞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不知答什么着好。因为这不是正常的过来，而是被娃们逮过来的。
   李老五一看是李老二的熟人，赶紧擿觖娃们的给老婆拾脸。小青年以为逮住了采摘洋槐花的人有了功劳，队长肯定会夸赞几句，谁承想反而受了批评，着了一肚子气作鸟兽散。

   李老五不注目地看着小女孩，圆圆的模样红白的脸蛋简直似熟透苹果。乌黑的头发扎着一个独角辫子，辫稍扎着红头绳。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隐藏着聪明与灵气。红唇白齿一张巧嘴，鼻子小巧秀气。上身穿一件红色的夹袄，下身着一条蓝色的夹裤，脚下穿一双自做的红灯草绒布鞋。看上去有十四五的年纪，自己的二儿子也就是十八九了，要是......。
   “五哥，叫嫂子回去吧，也不是多大个事，不就是摘些槐花。”李老二的话打断了李老五的思索：“奥，好，好。”
   大嫂引着女孩向回走，李老二撵上前说：“嫂子，到屋坐会。”“不了，我跟娃过去。”李老二送了会：“那你跟娃回去。”
   陈志清笑着说：“老五，你刚才不住睛地看人家小孩在想什么？”
   李老五也笑了：“我看小孩长得不错，特别是那张苹果脸，想给娃怪灵做媳妇。”
   李老二自告奋勇地说：“这事好说，我对那边人熟，给你说这个媒。”
   “那就多谢兄弟了，我回去跟你嫂子商量商量，给你回个话。”三个人说着话又开始做活。

   第二天早上，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李老五披着蓑衣戴着草帽来到李老二家：“老二，我跟你嫂子一说，她高兴地说，那就叫他叔给娃说。”说着脱下蓑衣取下帽子挂在门上。
   利用下雨天坐在脚地编老笼的李老二笑着说：“行，那我就走一趟。”说着起身就准备出发。老五笑着说：“看你性急的，着急做啥？抽袋烟再走。”
   “不了，咱弟兄俩还没有抽烟的空。”李老二是穷人忙身子，乘着下雨加的做些活，天晴了还要上工。说着从后门拐角的墙上取下蓑衣，披在身上，妻子取来一顶帽子给他戴在头上，迈步出门。李老五的声音在身后飘荡：“那就拜托兄弟了。”
      望着远去的老二，心中升起一股暖流，披上蓑衣戴上帽子也跨出门去。

      李老二到黄家沟那是新媳妇回娘家熟门熟路，在黄家窑洞生活了好几年，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深刻在记忆里。下雨路滑，几次险些跌倒，多亏他拄着一根木棍。下了坡来到黄家门口，他住了步，没有着急向屋里走，而是向四周看着。
   这是三间土木结构的房屋，房上扇着席片，墙体残缺，泥皮脱落。房后是几丈高的崖，崖上长着各种树木。一个盘旋得像条龙的柏树从崖上伸向崖下，几乎罩住下边的窑洞。门口的西边有一眼井，井边有几棵树。看了一会正准备抬脚动步，到门口提水准备做饭的大嫂来到门首：“他叔，快进来，孥到雨窝做啥？”
   李老二笑着说：“时间长没过来，看一看。”说着走进门。
   嫂子接住蓑衣，挂在门上说：“老二，你过来有啥事？”
   老二取下帽子挂在另一个门扇上说：“五哥让我过来的，昨天，你引的那个女孩，他想给他老二说。”
      提起昨天的事老婆不由得面发烧脸发赤：“哎，再甭提昨天，把人能偾死，没想到把人丢到荆峪去了。”
   “丢啥人？即没偷又没抢，昨天那个女孩是谁家娃？”李老二问，坐在了脚地的板凳上。
      “是咱门中黄老三的大女子，说媒的能把门槛踢断，没有一家说成的。”老婆说。
   “那是为啥？”李老二不解地问。
   “不是家境不好，就是娃长的不咋地。”老婆也坐在一条长凳子上。
   “那你看昨天逮你的小伙咋样？”李老二试探地说。
   老婆回忆了一会说：“小伙长得白净，灵醒。”
   “你把这个媒给说一说，大嫂。”李老二说。
   “娃长的英俊，人也灵醒，不过，这媒我说不成。”老婆为难地说。
   “那为啥？”老二不明真相还以为是着昨天的气。
   “说过几回都没成，咋好意思再登门。不过，我给你说个人，也是亲门本户的。”老婆看着老二迷惑的脸。
   老二睁大眼睛看着老婆，说：“谁？”
   “还是你那边的人，还是女娃她娘。”老婆说。
   老二沉思一会说：“奥，知道，把我还叫姑父，是俺娃他九舅家的女子，我把这事到忘了。”说着起身出门，外边的雨停了，把蓑衣搭在胳膊上，帽子拿在手里。

   老九家女子不是亲生的，是和岳嘴换亲。老九家妻子抓了美田不到一月就去世了，孩子没了奶只得给别人。陈志清得知后就来到老九家，“老九，我门中有个女人正好想要个娃子，能行了我去给人家说一下。”陈志清是岳嘴人，后招到荆家的。他从岳嘴回来，说：“人家抓了几个女子，想把最碎的给人，你看能不能抱来换亲。”
老九一思量，行，就这么办。”
      后来美田不去岳嘴，女子也不回岳嘴。长大成人后嫁到黄家沟来的，女婿是个兽医。想着想着不觉得就走到了。
      两家没隔上几户人家，刚跨进门女子就招呼上了：“姑父，你过来做啥？”
   “宁国，我过来是想让你说个媒。”老二坐下说，从腰间取下烟袋一边装烟一边看着侄女，看她的表示。
   “谁家的女子，给谁家娃说？”宁国问。
   “黄老三家的大女子，给你五叔家老二说。”老二装上烟，宁国拿来火柴点燃抽着。
   “三哥家的话难说，不过我可以去试试，五叔家老二我也见过，娃长的没弹嫌。过几天给你回话。”宁国慷慨应承。
   李老二起身离去，宁国送至门外。

作于2024年3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