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weihongchun 于 2024-11-18 23:52 编辑
这天元生担着担子离开家不到半个时辰,妇女队长带着一个年轻人进了家门。妇女队长给元生母亲说:这位是咱村工作组的张干事,他今天来有些事情要找你们谈谈。张干事把眼镜向上托了托,说到:我们这次工作组进村主要任务是清理阶级队伍,促进农业学大寨运动。你家贺元生多年来不安心农业生产劳动,从事小商小贩经营,我们分析你们家几代贫农,他的问题还不能算阶级立场问题,应该属于思想认识问题,因此工作组决定让他参加在公社组织的学习班,提高思想认识,要他后天就到公社报到。元生娘说:我们一家几口子就靠他每日的钉鞋为生,你不让他钉鞋了我们家靠什么生活?张干事厉声说到:这种资本主义的尾巴必须割掉,在学习班上我们看他的认识态度,如果认识态度好,学习班结束回家参加生产劳动。 晚上元生回来卸下担子,感觉家里的气氛好像和往常不一样,母亲和玉竹两个人都绷着脸,玉竹也没有像往常一放下担子就给他递来毛巾。母亲把他叫到跟前,把上午工作组不让他钉鞋并让他参加学习班的事情告诉了他。元生听到这个消息一下蔫到那里,晚饭也没吃,回头就躺到小房子的床上。元生娘和玉竹跟了进来,细声给他开导说:不让干就不干了,学习班还要去,到学习班上眼路放活泛些,别和人家硬顶。元生“嗯”了一声,并给娘说:妈,我知道,你俩休息去,让我心静一静。玉竹给元生拉上被子,他俩走出去并轻轻关上门。 元生躺在床上,左右睡不着,脑子像过电影一样思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想到自己从师傅手里接过钉鞋这个摊子十多年了,师傅临进南山之前给他交待让他好赖要把摊子撑下去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元生觉得对不起师傅,在他手里把这个摊子给弄丢了。 下来半个月中元生是在学习班度过的,学习班上讲注意阶级斗争新动向,坚持社会主义方向,斗私批修等名词元生根本听不懂,也听不进去,但他只记得母亲告诉他的一句话,“不要和人家硬顶”,学习班的干部无论说什么,元生纵横不言传。学习班看元生是个老实疙瘩子,又是几代贫农,就告诉他回去绝对再不能搞钉鞋的营生,踏实在生产队参加劳动,把元生放了回来。 元生回家以后,因为再不让钉鞋,他就在生产队参加劳动。家里有几口人吃饭,没有了钉鞋的营生,日子就明显紧巴起来。这个时间招娣还在吃奶,玉竹给婆婆说:妈,你在家把引娣和招娣管上,你每天早上从对门五叔家挤些羊奶中午给招娣喝上,我听说向阳公司搞建设,建楼房上需要石子,我到南河去砸石子,挣几个钱来贴补家用。 每天天刚亮,玉竹起来给孩子喂完奶,就到南河砸石子。砸石子是一个力气活,需要把捡来的小石头放到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用铁榔头敲打成核桃大的小石块。一块石头需要好几榔头才能砸开,为了防止石头在敲打的时候蹦出去,玉竹让元生给她用铁丝绕了一个套圈,用棉布把套圈上的铁丝缠绕上,给套圈做一个用手可以握的把柄。把要砸小的石头放到套圈里面,让套圈围住石头,这样石头就不向外蹦。砸石头时手要一直握着榔头,用力把石头砸碎,一天下来手就磨出了几个血泡,晚上回到家两只手火辣辣地痛。玉竹强忍着痛疼,第二天天刚放亮就又到了南河,一个多月下来,两只纤细的手掌上磨出了几层厚厚的茧。这个时间正是盛夏季节,中午太阳像悬挂在头顶上的一个大火盆,烤的河滩里的石头发烫,玉竹坐的石头堆就像一个大烤锅,头上的汗水直流,玉竹实在热的不行了,就到河边撩起河水把脸凉一凉。一个夏天下来,玉竹被太阳晒的就像非洲女人。 玉竹在南河里度过了一个盛夏,一个秋季,不觉到了深冬,经玉竹敲碎的石子先后已经运走了好几卡车。这天,天飘着雪花,河道里的风刺骨的冷,玉竹正在用手中的榔头砸着套圈里的石头,隔壁的宝宝跑过来喊着:二娘,二娘,赶紧回去,元生爸让城墙土塌了,已经送到县医院。玉竹听到这话,顾不上收拾手头的东西,赶紧赶到县医院,看到元生的右腿被垮下来的城墙土砸的骨折。元生躺在病床上脸上煞白,头上滚着豆大的汗珠。玉竹赶忙给他擦了头上的汗水,握着他的双手,让他忍住。医生给元生的右腿打上石膏,叮嘱回家要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到两个月之后再去掉石膏。经过半年的将息,元生的右腿才基本痊愈,走起路来还微微有些跛。
作者简介:卫红春,陕西蓝田人,毕业于西北大学计算机科学系,高校软件工程专业退休教师,喜欢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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