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土小说】黑娃 (二)

显示全部楼层 · 2024-8-16 17:23:13

黑娃终于回家了，但他却没有踏进老张房子半步。这是老张用沙哑的嗓子，有气无力地在电话中对我说道。
　　春节不知不觉地到了，大雪过后的天气格外晴朗，那温柔的阳光照射着大地，给人以温馨、祥和的感觉。春天来了，春节来了，人们忙碌着办年货、买礼品，准备走亲访友。
　　出院后的我在家躺着，那条不争气的膑骨，因粉碎性骨折，手术后在家疗养，时不时疼得我双眉紧皱，唉声叹气。有时翻开看看书，以此打发寂寞。
　　大年三十日晚上，我不知怎么阴差阳错地突然记起了我的病友——一位绛帐上宋的老张。更记起了老张的儿子黑娃，我不知道老张恢复得咋样，也是抱着好奇的心理，看老张的儿子黑娃，春节回家看老张了吗？
　　三十日晚上，老伴提前给我做了吃的，忙给从坟里接回来过年的先人上香，献贡品、做献饭，忙得不可开交。
　　晚上十点多了，大街上只听见此起彼伏的炮竹声，不知谁家隔三差五的放着花，大街上互相问候声、小孩的呐喊声组成了一支交响曲，加上不知谁家门外的喇叭播放着一首首流行歌曲，给大年三十日晚增添了无限的快乐和幸福的色彩。
　　我拿起手机，给丁香文学群及县读书协会群发了几个红包之后，又一次回忆起了老张。我不由得给老张拨去了电话，想去问候一下，主要是我关心老张的身体恢复得咋样。
　　电话连打两次，都是语音提示关机。
　　我一看房间的挂钟，才晚上十点半呀，按农村常规，大年三十晚坐夜，闲聊，是一个十分快乐的夜晚，一般到凌晨二三点才结束，老张怎么会关机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这个人有个怪毛病，往往越办不到的事情，我头削尖想办，往往打不通的电话我一直想打，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放弃。
　　稍后又打了两次，还是处于关机状态。
　　我突然间记起我好像有老张老伴的电话，找了半天才找见，不由自主地拨了出去。
　　老张老伴接上电话，我报了名字后，她突然想起来了，“噢、你原来是那个大文人，有事吗？”她从来看我的人口中得知，我喜欢写写文章。
　　 “谈不上什么文人，刚才给我老张哥打电话，怎么关机了。”我疑惑不解地问道。
　　 “他今天心情不高兴，原想儿子放假后就回来了，到现在人也没有回来，也没有打一个电话，我原来也知道儿子三十日放假后，全家一定会回来的，这次我还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儿子没有回来，吃饭也没有味道，他就关机睡觉了。”
　　 “隔壁的娃领着媳妇和孩子回来了，那孩子一闹腾，他总说是自己孙子回来了，骂我赶快出去接接，唉，老张似乎有神经病了。”
　　听到老张老伴的诉说，我浑身上下好像霜杀了一样，从头顶到脚心凉透了，天下竟还有这样狠心的儿子，现在再次压指头算算，按
　　老张的说法，如果上次从梯子上摔下绊死，连“五七”（陕西风俗每期七天）都过了。
　　也怪不得老张上次对我说，他的日子是“黄连树下拉二胡，苦中求乐呢。”现在看来这话一点不假。
　　我十分担心老张由此想不开，而造成神经系统出现问题，那更是雪上加霜了，那时可就苦了老张老伴。
　　老张确实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好人，从我第一眼看到，就坚信了我的眼光。从老张老伴口中得知，他睡觉老打呼噜，为让她休息好，他让她另外烧了一个炕，分开另睡。如果晚上有什么事，由老张打电话，老伴一听电话响，就马上赶过来侍候（管护）。
　　墙上挂钟分分秒秒地走着，房子的空调也开着。老伴时不时关切我的起居，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引起我的注意，我一切都在这个好人老张身上。
　　我最后告诉老张的老伴，让他想开些，让老伴告诉他我打电话问候过。
　　大年初一，人们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相互拜年、给先人看香，再看望古稀的老人，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大年初二晚上了，我还没有来得及给老张打电话。一阵手机响后，我一看手机屏幕显示上宋老张，我放下在炕上吃饭的饭碗忙接了起来。
　　老张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是，下午儿子开车，一家三口回来了。我很惊讶，心里默默地念叨，黑娃终于回来了。他终于灵醒了，是否良心受到谴责。
　　还没有等我说什么，老张似乎气又上来了，他好像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这个初次认识的人说，好像有满腑的牢骚要发。
　　 “他不回来还比回来好。下午回来到晚上，几个小时过去了，他和媳妇没有踏进我的上房门一步，只听见他和娃娃在院子里戏耍，听见儿媳在招呼孩子，我好像在这个世上不存在了。”
　　 “他们赶快回去吧！这不回来比回来强十倍，纯粹给我流血的伤口又撒了一把盐。”老张声音沙哑着，好像在含泪诉说。
　　我大脑嗡的一声，眼前也好像无数金星在冒，心里更是五味杂陈。黑娃呀黑娃，你爸妈盼星星盼月亮，就盼望你回来，你回来几个小时了，没有踏进你爸房子半步，更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你还是人吗？狗都知道看家护院，羊都知道跪乳，你连条狗都不如，即使你爸对你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能这样对待一位在病中的老人，你也不能这样细折细磨他呀？
　　老张又说道：“老婆知道我是个直人，怕家里又闹矛盾，恨不得跪在我面前，满眼的热泪，口口声声说：只要咱娃回来就好，用农村俗话说，咱是架着磨棍吆驴，图邻家好听呢。他又不是医生，看看你能咋，有我管你就行了。你再如果这样淘气、闹腾，我也就不管你了，你爱咋弄就咋弄。”
　　 “家贫显孝子，国难念忠良。”黑娃呀黑娃，你爸摔倒到现在一月有余，你不但没有回来看望，也没有出一分钱医药费，更没有买一毛钱的礼当，现在回来了，架子还大的不行，连进你爸房子门都没有，你还是人吗？
　　我的心都碎了，稍有良知的人，也不会做出这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现在老张多么的希望他的儿子一一黑娃一家人走开，走得越远越好，眼不见，心不烦。
　　常言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但我想你爸出事了，就是邻居也都会挺身而出，帮助帮助。用老张的话说，就是当时摔死了，黑娃不回来，凭他平时在村上的为人，四邻八舍把他埋了都没有问题。
　　时间过去的飞快，我院子灯火辉煌，邻居一伙在前院和我老伴闲聊着，时不时传来高一声低一声的大笑，正月的夜晚是热闹的，大门外不知谁在喊谁：“走，喝酒走，喝到一醉方休。”
　　我的大脑急速运转着，我不由得记起我北山畔有一户人家，三个儿子，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但老母亲日子过得艰难，常常靠捡垃圾为生。母亲和老大在一个院子里住，有时儿子家里来了客人做好吃的，老人不是紧闭房门就是出去躲着。老人去世后，儿子叫了大班乐人，待了两天客，花了几万元，这事至今还流传着，人们咒骂着。
　　正在我思绪翻飞时，手机又响了，一看又是老张打来的，赶紧接住忙说：“陕西地方邪，说谁谁就来，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你电话就来了。”
　　老张似乎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只听他在电话里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小孙子刚才拿来两个桔子，说让我吃，是她妈妈让她拿的，这就是盼儿回来，给我拿的高档礼品。”
　　我又一头雾水，更是大大地吃了一惊，逢年过节，老人又受伤，两个桔子··· ···
　　我不相信老张的话，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来。我更是心想老张可能受到刺激，在胡说八道呢。他是不是神经系统出了问题，毕竟他都七十岁的人了。
　　我搪塞了老张几句，马上挂断电话，火急火燎地给老张老伴把电话打了过去。
　　老张老伴接到电话只说了句知道了，就忙挂断了电话。我也清楚，现在儿子、儿媳妇回来了，她也是“老鼠钻到风箱里，两头受气。”想必是说话一点儿不方便吧？
　　人人都说隔代亲，爱孙孙，可老张伤心透了，用他的话说：“儿子抓养大了，青(绿)的和柿子一样，我都指望不上，还管孙子干啥呢？
　　夜是那样的静谧，只有街道上新装的太阳能路灯是雪亮的，那路灯下的落完叶子的风景树，在微微的寒风中，摇拽着，好像一位孤寡的老人，无依无靠，更像是满腑受到委屈的老人，前后摇摆着向人诉说。
　　老张和儿子的关系到底谁怪谁？

作者简介：

闰土，原名杨润杰，农民，陕西扶风县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宝鸡作家协会会员、宝鸡杂文散文学会会员、扶风县作家协会会员、扶风文联副秘书长、扶风县读书协会会长,。2017年出版散文集《一把苜蓿菜》。2017年参加陕西省文学院举办的《关中片区》作家培训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