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运涛 于 2014-11-7 06:35 编辑
雁翩跹雪翩跹 刚下过第一场大雪没几天,天色熹微,太阳还没有升到地平线,东方只有一颗明亮的启明星在天上闪烁着光芒,早晨五点半,我起床出门,在品味“萧萧落叶声”时,忽然头顶传来“呕呀”、“呕呀”的声音,从北方的天空,铺天盖地飞过一群群黑色的影子,一路向南方疾驰,是大雁!是从西伯利亚来的候鸟,开始了一年中的第二次迁徙。 这一天是十月二十日,阴历快到了“白雁南飞天欲霜,萧萧风雨又重阳”的日子,但在黑龙江畔,节令早已经不是“九秋惊雁序”,而是冰封雪飘的冬季了。 在黎明时分,天没有放亮的时候,满天的大雁,满耳的雁鸣,或几百只聚成庞大的一群,或两只比翼双飞,沿着我的头顶数百米高,也有的上千米高,不停歇地一直向南飞行,场面异常地壮观,看不到领头的大雁飞出了多么远,也看不到大雁的行列有多么长,各自保持一个高度,保持一个速度,不知疲倦地一直向前,向前。 是谁在串连,让数以万计的候鸟同一时间起飞,是谁在吹响迁徙的集结号,这指挥的鸟该有多么强大的组织能力。 是谁在引航,让如此庞大的鸟群在茫茫天宇不致迷路,朝着万里之外温润的南方行进。 它们是从哪里起程,这是它们的万里之行的第一天吗?它们是几时起飞,这是它们今天旅程的开端吗? 没有人回答我,它们只怀揣一个信念,向南,向南! 想起一个流传很久的俗语“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忽然有些怀疑,天虽然极高,鸟儿们真能任性而为,任随心意地满天飞舞吗? 比如,在每一个季节,它们为什么需要固定的栖息地,何必在固定的时间,沿固定的路线迁徙?何必经历不逊于人类万里长征的艰难困苦,没有地勤的接待,到哪里觅食,到哪里睡觉,到那里洗落一天的征尘? 黑色的精灵来自天之那一边,去往天之另一边,高不可攀,所以古人称之为仙鹤,再长寿的人也会长眠不起,而天上黑色的精灵,几百几千年却从来不曾间断,学仙之人,最想化为永远不老的仙鹤,所以陶渊明借仙鹤之口高唱“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岁今来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累累”。 也欣喜地与路上的人分享看到候鸟的快乐,路人回说:“那不就是乌鸦吗,早晨飞过来,晚上再飞回去。”我一时无语,对于年年的候鸟迁徙,有些人并不在意,他们从来不愿意举头望一望天上,所谓的日新月异、闲云野鹤,对于他们是毫不相关的事情,仅仅由于声音的相似,仙鹤与乌鸦,是他们眼中是完全同样的意义。 所以两千多年前,陈涉便感慨“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从五点三十,一直到六点整,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这一带黑龙江的上空是被鸟儿们占据着,为进入中国的国境喧哗并骚动,然后,渐飞渐杳,黑色的精灵随天光的渐亮而消逝于无影无形。 目逆而送,忽然感觉脸上有凉凉的湿湿的东西,难道,是自己在不自觉中,看了“天远雁翩翩”,而“红泪晓风前”,用手在脸上一抹,掌心过处,又是凉凉的湿湿的感觉,不仅是脸上,眼睛里也涌进了凉凉的湿湿的东西,眨眨眼,哦!原来,不是我多情善感,泪洒初冬,而是点点无声,落雪如尘,白色的精灵来到了身旁,随着我的脚步,雪下得越来越密,雪花越来越大,积雪很快覆盖了屋顶、树梢和马路,彤云密布衍变成银色幕布。 遥远的黑精灵,毅然决然遥遥远去,亲近的白精灵,亲而昵之投怀送抱,上演着精彩的中国北方初冬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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