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新疆孟杨 于 2015-5-10 01:12 编辑
在广州做短暂停留,一个以“诗意增城”为主题的文学活动的短消息滑入我的眼框,让我突然间有了对增城的牵念,斗胆与身在佛山的朋友老唐取得联系,意欲来一个增城之旅。 《探访一段与荔枝有关的传说》 到增城,自然是要看看荔枝的,这是因为增城自古有荔乡之称。等赶到增城,才知增城的山山水水、花草树木、湖泊河流对我这个初来者显得是那样的陌生。 就拿增城四处盛开的花朵来说吧,妖娆艳丽,娇小可爱,可我几乎叫不上一种花的真名姓。虽然好多次鼓足勇气请教行人,可惜因为方言上的差距,任我憋红了脸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随行就市,根据花朵的颜色命名起来,红花、黄花、粉花、蓝花、紫花,倒也意趣不少。反正懂与不懂,都在自己心里揣着,他人是很难知晓的,也显不出多少尴尬来。 好在“诗意增城”的文学活动早已铺开在增城的大街小巷,路牌上标识着“诗意增城,健康生活”的主题语,很让人鼓舞,连出租车司机也在关注这件盛事。这让一个自远方跟风而来的文学爱好者突生温暖,陌生感顿时消失,觉得自己能站在增城的大地上,就成了增城山水中的一员。 但来增城,我意愿中不仅仅是为了一览花事,或者凑一场跟诗歌有关的聚会,还要探究一个与荔枝有关的传说。因为增城被称为荔乡由来已久,那些个与荔枝有关的传说在增城更立体、更丰满。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这流传千古的诗句,着实对岭南这个地方、荔枝这个果品做足了宣传。增城地处岭南腹地,七镇四街道,处处有荔枝,有两个地方索性以荔枝命名:荔乡、荔枝坳。估摸着增城出产荔枝的年代要比东坡先生贬谪岭南的年份早很多,增城被称为荔乡应该是名符其实。 我乃一乡野鄙俗之人,永远脱不了探究历史传说中那些诡异情节的恶习,常常为之苦思冥想,自得其乐。这就牵扯出一句比苏轼老先生要早两百年出世的诗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以及这句诗所演绎出的历史传说。诗中透着一段千年往事,说是大唐贵妃杨玉环站在华清宫,看见红鬃烈马如红色云朵般飘逸而来,眼看要吃上鲜美的荔枝了,杨贵妃自然喜不自胜,做莞尔一笑状。但那些为生计谋的路人,怎能知道这疾驰而过的快马仅仅是为了给杨贵妃送鲜荔枝呢? 这首诗蕴含了大诗人杜牧咏古讽今的嗟叹以及对盛世大唐不能重现的惋惜,这是后来者无可争议的解读。可后人对杨贵妃喜食的荔枝来自何地一直争执不休,近几年的争执更甚:一说产自蜀地,当是说今天的四川;一说产自南海,也就是现今的广州地区。更有甚者,关于荔枝的传说中还演绎出一段与高力士有关的故事:杨贵妃喜食荔枝完全是因了高力士的逢迎撺唆,把一种产自茂名地区的叫“白玉罂”的早熟荔枝极力推荐给杨贵妃,结果让杨贵妃食荔枝上瘾。 后世这种喋喋不休的争执和演绎,显然削弱了诗歌所要表达的咏古讽今的本意,而把唐明皇朝廷上下荒淫无度的原罪让一枚生于原野的荔枝来承担,好像荔枝生错了地方,生错了年代,这自然说不过去。再说,唐王朝后来发生的“安史之乱”,以及“安史之乱”之后的没落衰败,岂能归罪于喜食荔枝的杨贵妃或者杨贵妃喜食的荔枝? 一个朝代的衰亡,自平民百姓到达官显贵,都是原罪者,对于士大夫阶层,无论是移情山水的旁观者,还是出入朝野的弄权者,也都脱不了干系。那些后世诟病的昏君、奸臣、淫妃、乱世枭雄,只是那个时代的具象或者符号,像替罪羊一样,为一个阶层或多个阶层承担罪责罢了。 对于荔枝,产于岭南也罢,产于蜀地也好,这只是上天赠与人类的一味果品而已,人类自当有权利食之,有义务惜之,也可以展开丰富的想象,赋予荔枝以生命的吟唱。但要透过荔枝偷窥历史的过失,荔枝说白了就是一种甜果而已,是担不起人类的过错与荣耀的。人类更应该透过古人的思考,检点自己的行为,修正自己的过失,加倍珍爱这上天赠与我们的土地和家园,这才是人类自己代代繁衍生息的希望所在。 2015年4月的最后一个日子,我与衡阳老唐站在荔乡增城的一颗荔枝树下,看着花期已尽、正在坐果的荔枝串,遂成此念。 《白水寨奇遇》 在荔乡阅读完荔枝,便义无反顾地奔向白水寨,欲一睹何仙姑的仙颜。可惜因路途上的耽搁,到上九陂已是黄昏,且天空阴云密布。刚登记好处住,石人岭上空电闪雷鸣顿起,大雨倾盆而下。老唐兄弟调侃着说:白水寨用地崩天裂来迎接我们,看来我们离神仙不远了。 调侃归调侃,想登山一睹白水寨瀑布的想法显然难以成行,需要立即调整行程。但漂泊大雨对一个长居戈壁大漠的人来说,无疑可以说是奇遇。我觉得正好可以坐在雨幕下一边听雷声、一边看下雨、一边饮酒。我的提议得到老唐兄弟的响应,他冒雨从路边的超市提来六瓶二两五瓶装的老酒:难得糊涂。我则在一处简易饭馆里点好菜肴,有荤有素,外带一盘油炸花生米,正好下酒。人生难得糊涂嘛,这可是古人的生命体悟! 因为和衡阳老唐是初次相识,开始都很矜持,大话狂话不敢出口,待三杯酒下肚,话就多了起来。两个人在雨幕下对饮,推杯换盏,老唐操湖南方言,偶尔吐出一句广东话,而我说陇东方言,还捎带点新疆话,对起话来半懂不懂,难免要多几次重复。饭馆的老板看我俩饮酒饮得酣畅淋漓,喧谎喧得眉飞色舞,一时兴起,抱出一坛自己浸泡的药酒,坐上我们的酒桌,操一口地道的增城话,与我俩对饮起来。我和老唐兄弟虽然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但还是成就了一场十足的“雨中对饮”。 啥时候回到旅店就寝,我是一点想不起来了,第二天凌晨早早起床,顿觉神清气爽,一点醉酒的痕迹也没有。走出门外,扑面而来的是湿漉漉的味道。眼前呈现出一抹泥土沁香的田陌,芭蕉、菜蔬、稻谷依山势排列而下,路旁各色树木郁郁葱葱,花朵争艳,环石人岭坐落的屋舍静默,池塘幽幽,都在等待一个艳阳天的到来。这就是上九陂人们的生活,也是我心中一直向往的图腾。 深深吸进一口湿漉漉的空气,顿觉爽心沁肺,妙不可言。此时,我意识到已身处一个天然的氧吧里,再看看身后,那个坐落在石人岭的白水寨被云雾重重锁住,云山雾罩,难见真容,只好再一次放弃登山的念头,叫上老唐兄弟沿吓坝河河堤踏步而下。 太阳刚刚升起,天空就开始放晴,那些个游走天涯的云朵陆续撤退,白水寨的云雾也缓缓聚上山顶,幻若仙境。看来神仙修行过的地方,不仅风景怡然,天地山水也透着神秘。 一路呼吸着新鲜空气,辨识着河岸上的花草树木。好在老唐兄弟是南方人,又有佛山生活的经历,识得鹦哥花和夹竹桃,辨得来龙眼和荔枝,认得香蕉和芭蕉,很为我纠正了些错误,对出生于北方、生活在戈壁的我来说,着实丰富了不少的植物学知识。 我们贪婪地收揽着遇到的一景一物,一树一花,给每棵树敬礼,为每朵花驻足,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在吓坝河的一个拐弯处,与三个正在为一束花拍照的女游客不期而遇,谈吐间觉得是增城本地人。 我隐隐约约记得一个资料上记载着一篇关于增城的轶事,说是增城有一支女子采诗队,经常游走于增城的山水之间,采摘自然之美,捕捉民风怡情,写成诗句,互相吟诵,已成为增城独特的一景。 我想,我因“诗意增城”的召唤远道而来,路遇采诗作赋的女子,这路遇岂不是奇遇?遂向三位女士提出了合影请求,三人欣然应允。随后,一个黝黑的西北老头与三个岭南水乡的美丽女子在吓坝河畔合影一张,留存在老唐兄弟的手机里,让我着着实实做了一次增城女子采诗队的粉丝,增添了白水寨之行的无限情趣。 在返回荔乡的路上,老唐兄弟对没能登上白水寨一睹何仙姑仙颜深表遗憾。我忙解释:白水寨之行,一遇瓢泼大雨,二遇女子采诗队,已经不虚此行了。再说白水寨还在,何仙姑的传说也在,日后自有机会再来白水寨,何憾之有? 老唐兄弟对白水寨做了一次最深情的回望,默认了我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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