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子期散文】我的七个星期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5-12 17:45:54

本帖最后由红米饭于 2015-5-12 22:10 编辑

当我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流水线的机器上被拔毛，洗净五脏六腑，装入一个密封袋中，然后陈列到商场，被人买去或者清蒸，或者红烧，谁知道我也曾有过生命。
               ——题记

         我蜷缩在小小的温暖空间，身体根本无法转动，里面粘稠的粘液而令我窒息，我想呼喊可是却没有声音，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是眼睛根本睁不开。只有我的耳朵可以清晰地听到外面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和熟悉的机器轰鸣声，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呼喊：快出来！快出来！出来你就可以自由。于是我奋力挣扎，我的头顶上方是一层薄薄壳。我用喙对着它狠狠啄了几下，那层壳渐渐被我啄出一个小洞，一束光照了进来，那是外面的天空，好明亮的世界啊，于是我更加欣喜拼命地向着那个洞不停啄去，洞越来越大，终于我的整个头部都露了出来，呵，我要出来了！我要得以新生了！
      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一下阳光，一双手迅速把我从壳里拎起然后把我扔进一个有很多同伴的大纸箱里，很快纸箱又被密封起来，好像是被装在车上一路颠簸着。我身上的羽毛已经干了，我抖了抖身体，让自己尽量舒缓一点。但是我的眼睛依然什么也看不到，周围黑黑的我只听到叽叽咕咕的同伴叫声，身边的一个小伙伴不满地嘟哝：“哎呀，挤死了，挤死了。”另一个小伙伴疑惑地问：“我们要去哪？”另一个声音回答它：“天知道。”“可是我还没用看到天呢，我刚露出头就被扔到这里来了。”一个声音抱怨着。“谁说不是呢。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呢？”另一个声音附和着问到。我们有将来么？我们的出路在哪里，带着这样的疑问和同伴就这样在挤挤攘攘的颠簸中昏昏沉沉。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一间封闭很严的大屋子，屋子里没有温暖的阳光却是明晃晃的几排冰冷的日光灯闪着夺目刺眼的光，在大屋子两旁又有一间间小铁笼子，在笼子下面摆放着一排排铁槽，铁槽里撒满了小米和麦麸以及水，我们被分批关到了那铁笼子里，明晃晃的灯管让我们没有时间概念，也没有黑夜和白昼之分，因为它就像一个负责的监管夜以继日地工作着，用冷漠的眼神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在这没有天日的地方我们除了吃就是吃，我开始怀念在壳里的时光，虽然拥挤但是温暖的，有时候透过壳里的光亮我知道天亮了，而蛋壳变得黑暗的时候我就开始睡觉，而这里除了冰冷就是冰冷，还有每天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工作人员不停地向我们的铁槽里添加饲料和水，他们的面孔也是冰冷的，在他们眼里我们是任人宰割的动物是没有生命力的，他们不需要和我们交流。
      六个星期以后我们已经超出自己曾经体重的十几倍，因为完全超负荷成长，小小的铁笼变得越来越拥挤，铁笼太低，低到我们的刚好直立，每只鸡的站地面积只是一个身体的地方，我们一只挨着一只，因为拥挤我们根本不能卧倒睡觉，而我的眼睛因为日光灯日久照射变得生疼，最重要是因为没有人给我们打扫卫生，铁笼内又脏又臭，粪便以及污物很快蔓延到了我们的脚一直到胸部，我们的脚已经开始发炎，腐烂。甚至我们的胸上的毛开始不停地脱落，流出脓水，因为太挤了，有同伴为了驱使同伴开始用喙互相叨啄，这样很快引发一场战争，我们在小小的铁笼内开始了厮杀，随着鸡舍内羽毛满天飞，很多同伴开始不停咳嗽。当然我们的战争还是引起了那些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主意，在一个说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的一天那些人抬进一个由很多孔组成的机器，在孔下面是一个大铁罐子，那些孔像极了我们的嘴型，接上电源后我们被工作人员一个个抓出笼子强行把我们的喙塞到那个孔里面，无论我们这么挣扎，也逃不脱那些大手，工作人员按动机器旁边那个红色按钮，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过后我们的喙就这样离开了我们的身体。没有了喙的我们叫什么？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称之为鸡？同伴和我一样垂着头耷着脑袋，这样生不如死的生活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当然我们还是等到了那一天，那一天在我们已经对生活了无希望的时候到了，铁笼的门被打开一阵刺目的阳光像一把利剑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射进了我的眼里“啊！好痛”我不停叫着拍打着我已经禁锢了很久的翅膀，但是时光依旧很短，就如我七个星期之前，还没来得及适应我就被人用手掐住脖子头向下倒装在一个蛇皮袋子里，一样的颠簸，一样的漆黑，不一样是我们经受了非人折磨，我忽然想到我们来时几个同伴说的将来，对，这就是我的将来。我命运终结的地方。
      在一个屠宰场，我肥大的身体被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按住，他面无表情放佛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他举起那把闪着寒光沾满同伴鲜血的利刃我闭上了眼睛，那是我的结局。

      尾记
   我看到自己身体被运上流水线，经过拔毛，把一些腐烂的地方剁掉，扔进满是同伴尸体的水池，洗净然后捞起装进贴着西装鸡标签的食品袋子，我笑了，因为我终于解脱了，但是我又哭了，因为没有人知道我也曾有过生命，我，也会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