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保散文】农忙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6-4 22:46:54

  “早怕露水，中怕热，晚怕蚊子早早歇！”这句顺口溜是我家乡勤劳的农民嘲笑夏天农忙“双抢”时，懒汉给自己找各种理由偷闲时生动的写照。

最忙的“双抢”季节，也是一年最热的时候——农历六月。所谓“双抢”就是为了赶在立秋前将早稻收割回家，还要将晚稻秧苗栽插下去。小时候农村条件差，夏天酷热，晚上蚊子又多，和我年龄相仿的十几岁少年，都在晒谷场的竹制凉床上纳凉，或者在一起做“老鹰捉小鸡”、“抓特务”的游戏，深夜在大人的催促下，迷迷糊糊地上床睡觉。每天天色微亮，正在睡梦中睡得正香的我，便被父亲一遍遍地催叫，甚至发火谩骂，才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打着哈欠，嘴里咕哝着这么早就起床去田里干活。但是出了家门，到处是早起勤劳的身影。池塘边妇女们有的在淘米洗菜，有的在洗衣棰裤。农田里已经随处可见忙碌的人们，有的在拔秧，有的在割稻，也有的在安装小型打稻机，大家都想趁着凉快多做一些事。

“双抢”季节的劳动一般都是亲戚或是邻居间相互协助完成。清晨要赶着天气凉快，在田里忙上一个多钟头才回家吃早饭。上午空气中偶尔还会飘来一阵阵凉爽的微风，让忙碌的人们感觉一丝丝惬意的放松。大人们忙着割稻、打稻、插秧，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也大都跟在大人们身后拔拔秧、抱抱稻蒲，或者在门口的晒谷场上看看鸡、翻晒打回来的稻谷。那时的我，由于在家是老幺，上面有哥哥姐姐，顶着毒辣的太阳，噘着嘴不情愿地到田里忙不到一会儿，不是割稻划破手就是抱稻蒲扭到脚了。溺爱我的母亲便找个理由，安排我回家看鸡，我顾不得疼痛，高兴地连蹦带跳地溜回家，经常惹得比我略大的哥哥一阵不满和争执。

母亲每天起得更早，天空中还挂着几颗尚未隐去的星星，她悄悄地摸索着来到安静的池塘边，仔细地浆洗着全家人换下来的脏衣服，回家晾晒好，接着忙忙碌一家人的早餐，认真打扫三间老屋。白天还要在田里劳作，晚饭后，大家都已休息，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收拾洗刷十几个人的碗筷。整个“双抢”期间，母亲的眼泡因为疲劳和睡眠不足而始终肿胀着。父亲除了白天繁重的农活，晚上经常还要用电水泵从河道里抽水到田里，经常困得午饭后坐在门槛上刚才还在说话，转眼间已听见鼾声，嘴上还叼着没抽完的半截纸烟。

在田里忙碌了一上午的人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吃午饭。毒辣的太阳直直地烤晒着大地上每一寸土地。空气中没有一丝风，乡间泥路上的土块被晒得发白，赤着脚踩在上面如同在炙热的火炉上烤，田里的水也被晒得发烫。树木被骄阳烤得无精打采，树叶都焉焉地耷拉着，狗儿躲在树荫下热得直吐舌头，知了在树上求饶似的不停地叫唤。田头地间这时很少有人，大家躺在凉床上、坐在成片的树荫下或者干脆斜靠在门槛上打个盹，稍稍休息一下。只有我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年，顾不得烈日的烤晒，赤着脚举着用长长的竹竿前面绑成的网兜，结伴去大树下捕蝉，或者偷偷地瞒着大人，脱光衣服跳到河坝里，享受着河水的清凉，尽情地玩耍嬉闹，倘若是被家人发现免不了一顿责骂！
   当午后的阳光稍稍柔和一点，人们又开始忙碌，下午三四点钟主人都会送一些点心，糖水泡炒米或者摊好的香脆面饼，条件好的还会送一些西瓜。大家躲在田边的树荫下，一边吃一边用草帽当扇子摇摇，嘴里咕哝着这鬼天气。倘若是一团乌云如同打翻的墨汁一样飘过来，霎时遮住了太阳，黑云愈聚愈多，天很快暗了下来，狂风呼呼地刮着，马路边、嗮谷场上到处是低飞的蜻蜓。我们在家看鸡的小孩和家中忙着烧饭的妇女赶紧忙着用稻耙收稻。田地里的人们光着脚，向晒谷场奔跑，大家七手八脚地忙着把打好的稻谷收成堆，迅速地用扎成把的稻草或是塑料胶布盖好。“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顿时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像北方男人的脾气，豪爽绝不拖泥带水，转眼间晴空万里，大家继续到田里忙碌。一直要忙到夕阳西下，河道里、池塘边到处是十几岁男孩洗澡的身影，大家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收工回家。

对于这么辛苦地劳动，再吝啬的人家也会摆上一桌丰盛的晚餐。人们心情愉快地喝着啤酒或者汽水，谈论着今年的收成，开着粗俗却无伤大雅的玩笑，享受着一天最放松的时光。饭后匆匆地洗漱完毕，困意渐渐地袭向每一名辛苦的劳作者。眼皮重得像挂着铅球一样睁不开来，打着哈欠，早早地入睡。对于那些田多地偏，家中又尽是老人小孩，劳动力少，眼见立秋渐渐逼近，大家大都会主动帮忙，让主人紧锁的眉头终于像自由的飞翔的鸟儿一样舒展。第二天，周而复始地生活继续在上演，直到忙完“双抢”，紧张忙碌的生活才能缓下来，让疲惫劳累的身体好好放松一下。

   故乡的年轻人都忙着在外地打工，田里的稻谷大都种一季，而且几乎都请收割机一次性完成。小时候紧张而忙碌的农忙，渐渐消失在记忆中。我长大后在外地上学毕业后，留在了城市工作，整天为生活奔波，但勤劳善良的村民们淳朴互助的乡情，却深深烙印在我的内心最深处，在我困惑彷徨时鼓励我勇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