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刘明成上小学了,按奶奶的说法,这一群娃们从野生放养终于实行了圈养,学不学文化倒不要紧,总算有人管了,再也不会像没王的马蜂乱跑乱飞了。
小学的生活,刘明成记忆深刻的有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顽劣,应该是三年级的时候,什么原因都忘了,被老师在办公室关了禁闭,一连三节课啊,刘明成憋坏了,可是老师从外面把门锁上了,他想从窗户尿出去,外面全是人,尿在办公室那纯属是找死,刘明成实在憋不住了,偷偷尿在了空暖瓶里。老师一开门,刘明成提溜着暖瓶就往外跑,说是给老师打水去。老师也聪明啊,打回来的水不喝,闻了半天觉得不对味,最后把家长叫来,爸爸把刘明成收拾了一顿,再三道歉,给老师重新买了暖瓶。刘明成为此纠结了许多年,觉得当初太过顽劣,对老师太不恭敬了。
第二件事是“大萨”,鲸鱼沟人把头叫“萨”,刘明成头大,所以娃们起外号就叫“大萨”,还编了一首歌:大萨有宝,门坎绊倒,大萨跌咧,门牙断咧!数学老师也说刘明成头大有宝,因为上课时,刘明成举手说老师讲得不对,老师笑了,咋可能呢,就让刘明成上台去讲原因,还真的是讲错了,老师没面子是没面子,但还是很诚恳地承认了,到处说刘明成大萨有宝,将来肯定有出息,“大萨”这个外号一下子传开了。
第三件事是打架,应该是四年级了,弟弟也在学校上了育红班,课间十分钟,五年级的“娃狼”秦胜利,不知什么原因和刘明成开战了,秦胜利牛高马大,是学生里面有名的混混子,刘明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秦胜利轻而易举就放倒了,弟弟也跑过来帮忙,抱住秦胜利的腿,被秦胜利轻蔑地就踢到了一边,但是弟兄俩毫不气馁,倒了再扑上来厮打,真的就是屡败屡战,毫不气馁。一大群学生都在看热闹,上课铃一响,大家都作鸟兽散,秦胜利也想抽身到教室去,刘明成却是死死抱住他的腿不放,弟弟也紧紧抱着他另外一条腿,秦胜利根本走脱不了。老师过来了,问咋回事,一直在拼命的刘明成,刚才一滴眼泪都没掉,这时却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其他的事情都不讲了。时间过得飞快,小学毕业后,刘明成走出了鲸鱼沟,到外面去求学了,从此离开了生养他的故乡,像鲸鱼沟里的一条鱼儿一样,欢畅地游进了波浪壮阔的江河,去流浪,去拼搏,就像他后来的一篇散文《白鹿塬下鲸鱼沟》中写的那样:
出生在你的塬下,你的沟边,高山流水,亮丽着我无忧的童年。
一旦走出童年,我便在你热切的关注下,化作一尾流浪的鱼儿,游出了你的目光所及,游向了汹涌的江河,游向了汪洋的大海。
身前身后总是有风,轻轻诉说着关于你悠远的故事,抬头是云,低头是雨,感念着关于你悲壮的传奇。再大的风,再大的雨,现实与梦幻中,回眸时迷茫的双眼,是你历史般凝固的沉寂, 高原无声,流水不语。
白鹿塬,鲸鱼沟,你苍凉的目光,你博大的胸怀,你沸腾的血液,触及着我的灵魂,盖涵着我的思想,深入我的血脉。
每年每季,我都会像一只倦飞的候鸟一般归巢,回到你的怀抱,接受你慈祥的抚慰,拂去满身的疲惫与尘土,恣意着激情,放肆着郁闷。
风花雪夜是一种肤浅,人世宦海是一种鄙薄。倦怠的目光,在你的高峻与深邃中,忘情与山水,归心与自然。月下柴扉斜,清辉照耀的水面粼粼发亮,像无数旅人不眠的眼眸。无需短叹,无需长啸,时空在这里消失,历史在这里停顿。
这里,是我憩心的家园,是我精神的摇篮。躺在你的怀抱里,我已如婴儿般安然入眠。而当我醒来的时候,已是一尾鲜活的鱼儿,我坚挺的生命之鳍,在那个优美的传说里,划着酣畅的曲线,乘风破浪,勇往直前!
白鹿塬,鲸鱼沟,我的母亲,我的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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