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耕夫散文】悟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6-16 14:29:00

本帖最后由人间烟火于 2015-6-16 15:08 编辑

葛局退居二线，单位里的身份也就是个摆设了。偶尔的茶话会，座谈会单位通知他。也就是象征性的说说空话，套话。能迎来一阵阵掌声，也算是对他这个多年领导身份的充分肯定了。除此之外他是没必要去单位的。即使去了也招人爱理不理的打个招呼，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吆五喝六的感觉了。这令他很郁闷，很不适应。
三十七八，等待提拔。四十七八，干也白搭。五十七八，退休回家。这是前些年的官场的一段流行语。葛局很庆幸自己从而立之年就一步步从干事到副职，从副职到正职。从乡镇到城里，进入县部局。回想起自己的一路走来，年轻时凭干劲，中年时靠智慧，临退休这些年几乎就靠资格和人脉了。但不论从哪个角度，自信所走过的地方，都能搜罗出一些有关他从政高风，廉洁的风闻。他相信积德前程远，存仁后地宽这句老话。想想哪些晚节不保的假仁假义的君子们，他心里觉得心里既可惜又舒坦。可惜那些被金钱美色浸蚀渗透的人们，舒坦的是自己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保持了一个共产党人的基本形象。
说归说，想归想。要说他没有那种失落感是很不现实的。
就说单位的小刘吧。这孩子打小就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母亲去的早，爸爸和葛局是老同学。又都在县城的头道巷住着。那些年也没少在自己家吃住。打小就文文静静，再加上母亲去的早，爸爸又给他续了个后妈。又生了一弟一妹，继母又没工作。葛局很可怜他，吃饭穿衣的也没少接济他。这孩子从小刻苦好学，大学毕业后，也是他帮忙疏通分到自己这个县级单位。他在任时，叔上叔下。不叫叔不开口。别人都叫葛局，只有他称叔。他觉得这孩子特亲切，不像别人那样势利，恭维。他的办公室没水了，或者需要啥，都是他打理的。他觉着这没啥稀奇，是发自心底的一种感恩。
当然凭他是局里一把手，也不是没人愿意为他效力。他就是觉得别人干的和小刘干的性质不一样。别人也许有私心，小刘就是出于对他的感恩和尊重。
一晃小刘已在这个单位五年了。单位出出进进的人也不少，小刘安然处之。从最初的干事，被他提拔为科室的科长了。这不能说是私情，他本人也是有能力的。小伙子是省政法大学毕业的，专业知识和文笔在单位也算一流的。他是很欣赏小刘的，所以就力排众议把他提拔了。当然也是经组织部门考察后才上任的。
葛局不和别的领导那样，在职时高高在上，离任时闭门不出。他除了少有的应酬之外，星期天就爱把自己泡在棋摊上。每当于人对弈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人生如棋，一步不慎，全盘皆输。又时又好说，棋如人生。棋品看人品，棋风看作风。他的棋艺用自己的话说:就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排兵布阵，运筹帷幄。把敌人消灭于无知的壮态。
他特喜欢和熟人下棋，尤其是单位的小刘。小刘虽然年轻，但棋艺自认为比葛局差的太远。每逢对局，他多以失败告终。在葛局指指点点，边走棋边给他分析局势的情形下，输的五体投地。也不知恭维还是真的艺不如人，每次都要说一些，叔不但人品好棋艺更好。每每这时候，葛局总是笑呵呵的说:你还年轻，俗话说:姜是老的辣。你能有这个棋艺已经很不错了。
这段时间，他是没啥事了。早上锻炼身体，吃过饭就爱往棋摊跑。那些人好像不像小刘那样，输了棋还不那么服气。言语也没那么客气，有时因一步棋还和自己争论半天。当然在大街上，看歪脖棋人多。也就没有那么多观棋不语，举棋不悔的真君子了。他似乎有那么一丝留恋和小刘下棋的时光，那么祥和轻松，那么得心应手。小刘上班啊，这孩子现在老是因为忙而推脱掉和自己下几把棋。甚至有时在门口遇见了，也只是淡淡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他也在想，现在党和国家在搞群众路线教育。从上至下都在转变工作作风。忙是好事，有利于工作。小刘这孩子他还是很了解的。
五一小长假，他终于在棋摊上看到小刘了。这次让他把以前的那种小刘棋艺不如自己的结论彻彻底底的推翻了。
起初是小刘跟别人下，他的棋下的。干脆利落，思路慎密。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他给指点的几步棋，人家根本没采纳。事实证明自己的思路也不对。
再后来，是他俩下了几把。没想到，他每一盘都输的干脆利落。小刘下手毫不犹豫，根本没有了一往那种认赌服输，恭恭敬敬的样子了。
葛局输了，输的那么惨。不论是事业还是棋艺。这应该是他的第一次惨败。也应该是他他那句人生如棋的真正解释。
葛局很久没有再出来下棋了。听知情的人说:他得了一场病，病的不轻。后来还是儿子告诉他:你想开点，毕竟是退休的人了。以前小刘是输在你的职位上，而不是输在棋艺上。现在你不但输在棋艺上，而且输在对身份的放不下上。人生如棋，棋如人生。你不是常说吗？还放不下。
后来，葛局病好了。但是很少在提下棋了。
他悟出了棋道，心纯艺自高。不记输赢是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