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散文】父亲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6-19 09:17:38

本帖最后由红米饭于 2015-6-20 22:20 编辑

父亲属羊，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就象他的属相一样。
很少见父亲发怒生气的时候，母亲说：“你爸年轻的时候脾气瞎得很，还敢打我呢！”
每当这时候，父亲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都啥时候了，还提那些事情干啥呀？”
眉眼里竟然有些英雄不提当年勇的意味。父亲年轻时候的事情，我们很少去问及，但父亲当年有一个外号叫“双职工”，邻居们开玩笑说，父亲年轻时帅气，工厂里有女工追，要不是照顾老人，就不会娶我母亲。
母亲认可这个说法，说父亲的柜子底还压着一张照片呢！父亲的当年，不去考证，若真成了双职工，世界上就没有了我们三兄弟。不过，父亲从未表示后悔娶了我母亲，一个性子绵和，一个性格刚烈，阴坡搭阳坡，婚姻就是这样，挺合适也和谐。
父亲是五八年从农村招工进了工厂，母亲是六八年嫁给父亲，爷爷奶奶年龄大了，父亲当时在华山分厂（西安北郊草滩）上班，母亲就在老家担当起照顾老人的责任。父亲当时上下班骑一辆红旗牌自行车，每天早上五点多出门，晚上八点多才能回家，而且上班基本就是一个动作，二十公斤的构件搬到车床上，车好，再放下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想想看，为了养家糊口，非常枯燥而辛苦，真的不容易。
后来，父亲调到了东郊总厂，小时候，我还到他宿舍去过，记得父亲在房间有一个鱼缸，养了许多漂亮的金鱼，还有一台大的矿石收音机，记得最清楚的是，在一本厚厚的《毛泽东选集》上写着“周春华”三个字，应该是父亲自己起的名字，现在想来，父亲当年也挺文艺范的。
有一次生病，父亲骑自行车驮着我进城看病，走到大东门时，被交警拦住了，说自行车载人违规，再三说好话也不行，非要父亲在十字执勤，逮住下一个违章者，才可以走人。可怜的父亲好久也抓不住违章的，足足值守了一个多小时才被放行，我在一边气得要命，父亲说违章了就要听交警的，话语中却是万般无奈，就像是一个无助的羔羊。
父亲最自豪的就是珍宝岛战役中解放军用的武器，里面有他加班加点制造的，为保家卫国做出了贡献。父亲在军工厂干了一辈子，是个很有时间纪律观念的人，上班多年从未迟到过。退休后的第一个星期一，他一大早推出自行车，在外面转了一圈，叹息着又回来了，以后再也无班可上了，黯然神伤地在院子里，把车子擦得明光锃亮。
父亲退休了，忙惯了的人闲不下来，和母亲在老家开了一个小商店，父母为人厚道，所以生意很好，一天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但父亲年龄大了，账算不好，而且还看不来真假币，母亲就埋怨父亲。我劝说母亲就当岔心慌，挣不挣钱无所谓。有几次我回老家，发现在柜台的玻璃板下压了个纸条：多收了XXX一块钱。一问，母亲没好气地说：“你爸少收人家的要不回来，多收人家的专门记着账。”
父亲听了就一笑：“咱做小生意，都是乡里乡亲，亏咱不说，咱不能亏人。”
父亲一直很乐观，很少见他哭过，只有奶奶九六年去世时，爸爸趴在坟头放声大哭，爷爷去世早，奶奶离世，父亲从此在心里没有了依靠。
我们三兄弟长大了，也离开了老家，只剩下他们老两口，少年夫妻老来伴，无论父母年轻时如何，上年龄了，感情还愈加融洽，一副相濡以沫的幸福样子。每到周末或节假日，我们都会回去看父母，他们也高兴地为儿孙们做好吃的，炫耀着他们的果实累累的杏树柿子树和生机盎然的菜园子，临走时再塞上大包小包的新鲜果蔬，脸上满是自豪的笑。
父亲是个闲事不管，闲心不操的人，前些年有人撺掇他为退休金的事上访，他说：“好赖还给两千块钱呢，农民咋办？人要知足。”
再劝也没有去。同时退休的工友为村里的事闹腾，被人一番骂，当场脑梗，差点丧了命。父亲说，我知道自己是弄啥的，管好自己就行了。
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和天下绝大多数平凡的父亲一样，父爱如山，父亲不是一座大山，像老家的白鹿塬，坚实隐忍，默默承受。父亲七十一了，身体硬朗，心情愉悦，按他的这种性格，活个一百岁不在话下。
马上父亲节了，父爱如山，母爱似水，山高水长，愿所有父母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