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5日,笔者和老知青战友、原宁夏生产建设兵团二团知青近三百人共同到宁夏暖泉农场参加“北京知青墙落成典礼揭幕仪式”。感触良多,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首先,让我们难以自持的是,我们真切地看到了在这个伟大的知青纪念碑里幻化出的无数动人画卷。
揭幕仪式筹备组从2013年就开始策划这一活动,今年又紧锣密鼓忙活了几个月,来到银川也没有消停,经常是深夜两三点钟还在开会,探讨,争论,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多次前往暖泉踩点,坐实每一个细节,以至于总指挥阿福的嗓子失音。1995年北京知青回访团回宁夏的时候,我曾经和吴天翔、王兰珠等战友担任过回访团领导工作,其中的苦楚、困难和艰辛,我是最能体会得到的。
大刘利用人脉关系借演出服,她还要照看自己非常淘气的小外孙豆豆,经常是满街跑,满世界找孩子。张绍林到北京京剧院借京剧《智取威虎山》的演出服,他和袁明志在毒阳下演唱京剧清唱,为了演好李永奇和杨子荣,他们穿着皮袄,站在毒阳下一唱就是几十分钟,脸上的白毛汗哗哗地流。失联多年的战友从网上得知消息,特地从石家庄、邯郸、兰州赶过来,定居海南的战友齐松鹤飞过来,一团八位战友一起奔赴暖泉,为二团战友助威道贺。轻歌曼舞的十六位年近古稀的“妙龄老妪”,光是练跳“小苹果”就不知练了多少次,王蓉、袁明志两口子都参加了文艺演出,王蓉的妈妈九十多岁了,可她没有耽误一次排练。阳光患有糖尿病,还和正常人一样参加排练。
这种知青情结不仅感动着每一个参加纪念碑揭幕活动的知青,同样也感动着每一位具有知青情结的老军工、老职工甚至是路人,几天下来,银川满大街都洋溢着浓浓的知青情结。
一位曾经和知青一起战斗过的浙江老知青,八十多岁了,双目失明,听到知青住在银川工会大厦,执意让自己的孙子牵着手来到这里,他要见见原来连队的知青。但是他双目失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让孙子逢人便打听战友。老人家的浓重浙江口音让所有知青犯了难,孙子又不认得任何一位知青。功夫不负有心人,老人家终于在知青朋友接力棒似地联系下,如愿以偿地见到了知青朋友。
两位一团的女战友看到了挂在工会大厦门楣上的横幅,哭着走进酒店,说要找自己当年一个连队的战友,可惜的是,当天一团的战友全都外出了。她们悻悻而归,哭得那叫伤心。她们哭着和酒店工作人员说:“这么大的活动,这么不通知我们呢!把我们忘了吧?”可惜的是,她们走得匆忙,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真遗憾。
一位《银川晚报》的女记者,也是看到了工会大厦挂的横幅,走进了大厦,逢人便采访。6月5日,她又和另一位记者跟着参加揭幕仪式的队伍,来到了暖泉农场,并写下了一篇感人至深的报道:《1513个名字,刻在墙上的青春》。
二团的知青朋友,来到了阔别三十多年的连队,和那些当年一起战斗的老军工、老职工,通宵地聊天,哭呀、笑呀,如同见到了多年不见的亲人,其感人场面比比皆是。可惜笔者只听到了几例,只能写下这苍白的几笔。
我回京已经一周多的时间了,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三百来号七十来岁的老头老太太,不远千里甚至万里赶来参加“北京知青墙”落成揭幕仪式,究竟是为什么?其实答案很简单,就是知青情结使然。
知青墙的建立,凝聚着战友们对以往岁月的无限眷恋,充盈着战友们对青春年华的深刻记忆。使战友们在艰苦环境里结下的浓浓之情得以拓展,所有这些如果不是有一个知青情结从中维系,试问谁能做得到?
纪念碑无论是建成一座碑、一座雕像或是一座建筑物也好,它都是承载并体现那段历史的内容、性质的一个实体形式。建造纪念碑的意义应该是为了让后来人或未来不要忘记曾经发生过的历史事件或人物史实。
不管知青纪念碑的规模大小和形式如何,它所表达的应该是一个意愿,那就是要让历史记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这一历史。它的意义在于不忘史实,珍惜曾经,激励后者。这既反映了知青们对那曾经留过汗水、贡献青春、付出岁月的地方情有独钟,与乡亲们的情感眷恋。同时也反映了下乡地的党政和乡亲们对当年知青所付出的一切的认可和肯定。不过,笔者必须指出的是,由北京知青自己建成的暖泉农场“北京知青纪念碑”,从策划开始到纪念碑落成,除了政府有关单位给了某些支持和帮助外,其绝大部分工作都是由知青自己来完成的,尤其是,该知青墙的建立,没有花国家一分钱,没有政府一分钱投资,它绝不是政府行为,这些款项全部是宁夏十三师二团知青和知青子女以及关心知青命运的社会人士自发捐助的,共有361人捐款21万余元。
知青纪念碑应该让历史不会忘记:那场牵动千万人和千万家庭的重大史实。
暖泉农场“北京知青纪念墙”的建立,让我们感触更深的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经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思想。然而,并非每一代人都有自觉书写自己历史的意识。
当代西方“新史学”强调“心态史”、“生活方式史”、“精神史”研究的意义。从这个角度看去,在“知青文化热”中涌现出的几部“知青运动史”、十几部“知青回忆录”、“知青日记选”、“知青书信选”都为当代史的研究提供了丰富的素材、新颖的角度。我一直倾向于认为:“知青文化”是当代中国文化的一个富于典型意义的标本——一代中国人从狂热的理想主义跌入冷峻的现实,又在冷峻的现实中以惨重的代价收获了从社会达尔文主义、无政府主义到个性主义、存在主义到“真正的马克思主义”的种种思想果实的标本。新时期思想解放、个性自由、为民请命、批判现实、冷嘲热讽、玩世不恭的种种思潮,都滥觞于“文革”中诞生、发展的“知青文化”中。因此,对“知青文化”的研究、对千千万万普通知青人生经历的回顾与思考,就必然有了十分深广的文化史与思想史研究的意味。因此,无论是“青春无悔”的豪情,还是“万事皆空”的叹息,都成了时代精神的缩影。它将重新唤起对一代人的命运的关注,对一个时代的记忆,对无数被遗忘了的普通人的关心。
由此,在暖泉“北京知青墙”这座堪称知青纪念里程碑的伟大业绩中,使人看到了一种对历史负责的使命感、一种积极创造历史的可贵热情。在个性解放的思潮已流入“失重”的航道时,“知青文化热”的成功显示了凝重的“集体主义”品格。
因此,“知青文化热”决非一般的“怀旧”,其丰富的文化意义也远非“自恋”论者所能理解。
《知青纪念碑》所记之知青往事已随时代远去,历史任人评说,生活依然前行。历经磨难,当年的知青已步入“古稀”之年,或看白驹过隙,笑傲毁誉荣辱,或走四海天涯,函容成败得失,细嚼悲欢离合,或思物理人情,重述是非曲直,生命有涯而多彩,青春无价而永恒。一代知青坚实的青春足迹已化为青山,溶入河流,与岁月同在,与天地共存。
我要说,暖泉“北京知青纪念碑”不只是美,更是凝重和感动。一位俄罗斯诗人说过,一切痛苦都将过去,而过去了的,就会变成美好的回忆。让知青和纪念碑成为历史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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