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十二散文】人间爱情是何由

    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晌午的炊烟，在一片青砖绿瓦的上空袅袅升起。村口处呢？是一方池塘，池面被浮藻密密麻麻的覆盖一层，一群群野鸭，红掌拨清波，十分的惬意。水岸边有一群群家鸡，在草丛里，捕捉虫儿，尖嘴里时不时发出的‘咕咕咕’，野鸭听此也回应着‘嘎嘎嘎’，仿佛在唱和，仿佛在挑逗，仿佛在谈情说爱。
    岸上有七八中年男子，或坐或站，或吐烟圈，或嗑瓜子，在闲聊着农业与家常。一阵和煦的春风吹来，拂动着丝丝垂柳，农人们颇觉精神有些萎靡。就在此时，从南边田野间的大路上，慌忙行来二人，前首一人是个青年，年约十七八岁，五官端正，只是脸上一道道血痕不知怎么回事？双眼时而无神，时而殷红，头发乱糟糟，布满尘垢。身上衣衫，破破烂烂，风掀起时，衣服窟窿处露出枣红的肌肉微微颤抖，还沾染一块块血的污啧，整个状态，甚是可怖。后面一人是一个中年男子，发丝略白，皱纹横生，老眼聚泪，病容添愁，右手持着一个树枝，树枝上也沾上血迹，不停的对青年喝道:“快走，快走。”青年回头从喉咙处，发出哼哼两声，表示反抗。中年男子马上满脸怒容，举起树枝鞭笞青年，大声沙哑道:“叫你乱跑毁坏东西，叫你乱跑伤害别人。”青年吃痛啊啊叫着，规矩而行。
    闲聊的男子中见此纷纷议论不休，临近跟前时，其中一个男子上前对那个拿树枝的男子问道:“萧从祖，一鸿的病还没有好吗？怎么又跑出来呢？”那个萧从祖长叹一声道:“哎，最近一鸿又莫名的犯起病来，连医生都连连摇头，不知如何治疗呀！昨天半夜又跑出去，我发现后到处寻找，在南边周家庄找到的他，他不跟我回家，只有打他，他才服从，乖乖回来。”说罢黯然低下头来，显然甚是悲痛，继而抬头续行。
     闲聊的男子们听罢，均若有所思。那个男子也不知再问什么，带着惋惜道:“一鸿，打小就可爱聪明，长大后，又懂事，又孝敬，怎么从去年开始失心发疯呢？”另一个男子也道:“一鸿，结婚时，也并没有什么异样呀？如今老婆刘玉洁刚刚生下女儿不久，一家人开开心心，谁知一鸿变得疯疯癫癫呢？”众人谁也不解其中原因，又有一个男子道:“你可别说，刘玉洁可真是个好女孩，一鸿再怎么疯，人家都是不离不弃，照顾躺在病床上的婆婆，关爱一鸿，又得养着和一鸿的女儿，娘家人来接她离开一鸿，刘玉洁就是不离开，说什么既然嫁到萧家来，死也要死在萧家。”其中还有个男子一脸羡慕的道:“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摊上一个像刘玉洁一样的儿媳妇啊？”
    萧从祖和萧一鸿父子，一前一后吃力回到家中。
    只见堂屋内，刘玉洁正在板凳上坐着。刘玉洁身着一身蓝色的衣裤，朴实无华。一束马尾抛在脑后，容颜姣好，但十分苍白，一双手不停的轻拍着额头，一副焦急的样貌，分分钟钟的表现。待听到动静，见丈夫萧一鸿与公公一起归来，立即起身上前道:“一鸿，你为什么又离开家呢？我不在你身边，别人欺负你怎么办？”但见萧一鸿体无完肤的模样，眼神随即迷离起来，凝着泪眼道:“外面很苦罢？”刘玉洁又温柔的伸出手儿想要触摸萧一鸿脸颊上的血痕，泪水已然滑过脸庞，关爱的道:“还疼吗？”萧一鸿像似受到什么惊吓一般，猛地一叫，连连退后。一旁的萧从祖举起柳枝，‘啪’的一声招呼到萧一鸿身上，萧一鸿又大声发出一阵狼嚎。刘玉洁显然一惊，忙道:“爸，你别打他，你别打他。”
    儿声揪母心，正在内室休憩的婆婆胡氏忙踏上拖鞋走出来，见到萧一鸿遍体鳞伤，便上前抱住萧一鸿对萧从祖哭骂道:“你个不知轻重的东西，一鸿不是你亲生的吗？你干嘛下手那么狠啊？”萧从祖扔下柳枝，蹲坐在门旁，点燃起闷烟，一根接着一根，也不说话。胡氏续骂道:“萧从祖，你是铁石心肠吗？对亲生孩儿，那有打的那么重的呀？”萧从祖无奈的道:“一鸿在周家庄，践踏人家的菜园，吓唬人家的小儿，几个大人围着揍他，我到时，大人们非要我赔钱。我哪来的钱赔呀？我打一鸿，他们见我狠心抽打，才觉得一鸿可怜，方作罢，放我们离开。而一鸿还倔强的狠，不愿意走，我打他，才制止住他再胡作非为，我们才回到家啊。”叹一口气，顿一顿，萧从祖又道:“一鸿是我从小养大的孩子，是我的心头肉，打在一鸿身上，是疼在我心里呀。”
    胡氏听此，也不再埋怨萧从祖，只顾呜呜咽咽。一会儿后，胡氏怜爱的道:“一鸿，来，跟妈妈来，妈妈跟你换一身新衣服，我们再吃饭。”萧一鸿好像是一只受冻的鸟儿，遇到阳光普照一般，很听话的跟随胡氏进内室。胡氏褪下萧一鸿的衣衫，清洗一下血痕，取出酒精，轻轻擦拭一遍伤口，又与萧一鸿换上干净的衣服。
    领出内室，刘玉洁已经盛上饭菜，绿色精致。萧一鸿战战兢兢的坐在一旁，一家人就餐，刘玉洁像是一个保姆伺候孩子一样，不停的为萧一鸿夹菜，而自己却很少吃。此刻另一间内室中，忽然传来婴儿‘哇哇哇’的啼哭声，胡氏道:“什么时候喂的灵儿呀？灵儿是不是又要吃奶呢？”刘玉洁道:“应该是吧，你们吃吧，我去看看灵儿。”刘玉洁起身来到内室，抱着灵儿，哄着来到堂屋，只见萧灵儿一双大大的眼睛，像是一泓清泉，不停的涌出眼泪。一张精巧的小脸，分外好看，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刘玉洁解开上衣，裸露乳房，贴向萧灵儿的小嘴，萧灵儿一触便大口吮吸起来，不多时候，萧灵儿便脸露微笑，调皮起来。
   饭后，萧从祖又请来一位乡村医生到家里来。那医生见到萧一鸿时，还有点担惊受怕，萧从祖见此道:“丁大夫，我照看着呢，你就大胆的为一鸿号脉吧！”丁大夫轻轻咳嗽一声，手指搭上一鸿的手臂处。丁大夫只觉得萧一鸿的脉象正常，并无紊乱异相，但萧一鸿疯疯癫癫又是怎么回事呢？丁大夫寻思良久，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对萧从祖道:“吃点震慑心神的药吧，病呢？没有大事，慢慢调理，总会健康如初的。”萧从祖已知医生的束手无策，也只好默认。
   时光一天天的消磨，萧灵儿慢慢的长大，呀呀作语，甚是动听，不停的逗着萧一鸿玩闹。萧一鸿狂躁的心性被萧灵儿的天真的动作，优美的语言有所软化，几年下来，萧一鸿也没闯过什么大祸，生活算来亦是平安无事。
   一天下午，窗外风声大作，鸟惊犬吠，落叶满地。胡氏的病情愈加严重，大口吐血，直到傍晚，便溘然长逝。刘玉洁守候在一旁，失声痛哭，宛如亲生母亲去世一般，情真意切，难言难尽。萧从祖坐在一旁哀伤不语，而萧一鸿像是一个原始人活在新时代一样，冷血动物，好像一切与他无关，他也不知做什么。刘玉洁见到婆婆，一脸的忧愁，眼睛还睁开着，哭的更加厉害，含泪道:“妈妈，您就放心吧，我会相伴一鸿一生一世，就算再苦再难，我绝不离开一鸿。”刘玉洁语罢继续抹着眼泪，待刘玉洁不经意的抬头再看胡氏时，胡氏竟然已经瞑目，脸上呈现出安详状态。刘玉洁不明所以，以为是错觉。
    处理完胡氏下葬事宜，一家人又恢复正常生活。刘玉洁操持家务，忙里忙外，已经从当年一个美貌的姑娘，成为一个皮肤粗糙的妇女模样。这天夜里，忙碌一天的刘玉洁早早入睡，梦中刘玉洁见到有一个老人，童颜鹤发，身着白色长袍，无风自动，手持拂尘，从天而降，至刘玉洁跟前。刘玉洁见此情况，以为是仙人下凡，便不由自主的顶礼膜拜。老人和蔼一笑，扶起刘玉洁，平易近人的道:“刘玉洁，你辛辛苦苦照料夫家多年，你可曾后悔？”刘玉洁不知老人为什么如此询问，一时错愕，但随即而逝，刘玉洁坚定的道:“我当年嫁给一鸿，一鸿爱我无私，我岂能因一鸿现在生病而离开？我无怨无悔。”老人点一点头道:“萧一鸿本是个野蛮人，却被你的爱意善意一步步感化，你的确不容易。你可知萧一鸿为什么如此癫狂？”刘玉洁急切的问道:“为什么？”老人道:“我有一面菱花镜，可知人间任何人的前世今生，如今赐予你，你可自寻答案。”刘玉洁双手伸出，金光一闪，手中便有一面菱花镜，刘玉洁不知菱花镜质地何为？非石非铜非铁非木。只觉得镜面绿绣坚固，光彩照人。刘玉洁一心牵挂萧一鸿，便默念萧一鸿的名字。须叟之间，只见菱花镜面上出现一座大山，物种繁茂，树木苍郁，一副古老的形态。在大山之中，悬崖顶处，突见一条蟒蛇，张着大嘴，似乎在守护什么？刘玉洁小心翼翼的观察，在蟒蛇的尾部，有一灵芝草。周遭的草木已被蟒蛇摧残的不成样子，唯有灵芝草颜色红润，茁壮生长。刘玉洁愈看愈怕，只见狂风呼啸，山摇地崩，像是地震。动物乱窜，林木栽倒，唯有蟒蛇无所畏惧，死死盯守着灵芝下的一方净土，待尘埃落定，大山被破坏的不堪入目，唯有灵芝草还欣欣向荣，而蟒蛇身上，已有鲜血流出。忽而山半腰大火蔓延，火势高涨，瞬间至山顶，动物树木，一切俱成烟灰，而蟒蛇仍是顽强的扑灭火焰，让灵芝草得以生存，而自己身上多处已被灼伤。菱花镜里愈演愈烈，短短的几分钟，仿佛上演几个世纪一样。
    刘玉洁看罢，心底似乎已知晓些什么，但还是迷惘的望着老人。老人淡淡的道:“那条蟒蛇便是萧一鸿的前世，而你就是灵芝草的今生。”刘玉洁被老人不可思议的语言，惊讶的不知所措，但老人又不像骗人，那流露的威严与神圣又不由得不让刘玉洁相信。刘玉洁双膝跪地，道:“神仙，您法力无边，求求您，救一救一鸿吧！”老人呵呵一笑道:“萧一鸿，我是解救不得，但是你完全可以治愈萧一鸿的病。”刘玉洁一脸的无知，道:“我，我怎么治呢？”老人道:“时间自会证明。”说罢消失不见，留下一段‘哈哈大笑’的声音。刘玉洁急道:“神仙，神仙，你别走。”一旁的萧灵儿却被惊醒，晃着刘玉洁的臂膀道:“妈妈，妈妈，什么神仙呀？”刘玉洁被推醒，才知是个梦。看一看窗外，仍是繁星眨眼，正要重新抱着灵儿入睡时，手中却拿着一面菱花镜，刘玉洁一怔，不知何为？
    萧灵儿继续睡下。刘玉洁却被刚才的奇怪的梦境，打乱睡眠。披衣起身，来至妆镜台，把菱花镜存放在抽屉中，又再次躺在床上。
   一家人相互扶持，又在辛勤劳作中度过十余年。萧一鸿的戾性已被湮灭，渐渐的知礼懂事，做家务，干农活，俨然一个模范丈夫。萧从祖天天乐呵呵的溜达，萧灵儿已经上中学，出落的亭亭玉立，是个标志的美人。
   盛夏的一天，萧一鸿躺在院里葡萄树下的藤椅上休息，刘玉洁与他并坐在板凳上为灵儿制作花布鞋。萧一鸿抚摸着刘玉洁的几缕白发道，道:“老婆，你跟我十多年来，着实受苦受罪不少，我真是对不起你啊！”刘玉洁暖暖一笑道:“人活在世上，只要和爱的人在一起，做什么事都是快乐的事，就别再说是劫还是缘。”萧一鸿微微一笑，紧紧的握着刘玉洁的手儿，不言不语，享受晚风轻吹。刘玉洁忽道:“我有一枚菱花镜，尘封在抽屉里十余年，是梦中神仙所赠，可知你的前世未来呢？我拿来，你可看一看。”说罢从妆镜台取回，递给萧一鸿。萧一鸿似乎明白什么，不看镜面，把菱花镜掩盖在怀中道:“只要我们天天在一起，还管什么前世今生呢？”刘玉洁甜蜜的一笑，不再要求什么。
   萧一鸿道:“灵儿渐渐的长大，我想看看我未来女婿是的前世今生？”萧一鸿脑海里想到女婿，但看镜面时，却出现一匹狼，在田野肆无忌惮的奔跑。萧一鸿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脑海里又闪过灵儿，镜面里却出现的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在田野间悠闲得食草。萧一鸿一时惊呼，菱花镜落地而碎，不再复合。刘玉洁见此淡然道:“今生的缘分，在前世早已注定，我们何必再计较什么呢？”萧一鸿释然一笑，伸开手臂，拥抱住刘玉洁，二人肩并着肩，脸贴着脸，静看夕阳西下，一点一点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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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秋 发表于 2015-6-23 18:18
老师好！看老师的散文有小小说的味道。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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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您好，你觉得我的写作有那些可以改动，会更好一些呢？

寒秋 发表于 2015-6-23 18:33
写得非常好，拜读并欣赏。

老师，我要一些诚恳的评论，您尽管说，我绝不生气，万分感谢。

总叫人生死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