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过后,王三觉得久病于榻的自己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甚至都有了想下地走动的气力。这几天,他的爷爷奶奶堂哥表妺等许多已过逝者的影子突然之间从他的眼前消失了。怎么刚吃过了饭而他又饿了?他喊了一声妻子“我怎又饿了?” 妻子拿来了一盒純牛奶,插入一根细塑料管递给他,不解地望着他。“你轻松了?” “萍,来,我想给你说些话。”他清了清嗓子说。 妻子萍来到了他的面前,坐在床沿。 “萍,我病了已快一年了,不但连累了你,也花了咱家的不少钱。我知道,我得的是不治之症,你们也甭哄我了。你来到我王家已十五年了,为我王家养了一儿一女,为我争了光,续了后。自打走进这个家门,你没穿过好的,没吃过好的,再加上我父母都有病,里里外外全凭了你,受了苦。这几年娃刚大了,房也盖了,可我又得了这瞎病,不用说,给我看病的钱都是你借。都怪我身体不争气,害苦了你。” “甭说了,只要你好了,咱啥都不怕。”萍爬在王三的身上,泣不成声。 “萍,看样子我的病是好不了了,西安的大医院都没给治好,我也不久长了,这几天我一闭上双眼,老有一些死去的人在我跟前转悠,叫我逛去,但我都没去,我舍不得你和娃呀。”王三说者说者哽噎了,泪流满面。萍再也控制不住了自己,失声痛哭。窗外杨树上一只正叫的斑鸠也被哭声惊飞了。 “我这几天反复想了,咱儿女都十几岁了,懂事听话了,也不要紧。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放心,我走后就苦了你了,我爸我妈,咱的一双儿女都要你管,你怎能承受得起?所以,我只求你一件事情。” 萍停止了哭声,抬起头望着他。 “我走后,你一定要重新找个人,替你担担家庭的担子,记住。” “不,王三。”她捂住了他的嘴“不, 我有咱儿咱女, 啥都够了。”这时,她紧紧的爬在他的身上,泪和鼻涕搅混了一脸,掉在王三的身上。 “萍,你一定要记住,找,找……”王三话未说完,手一撒 ,闭上了双眼。 屋里响起萍声嘶力竭的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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