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禅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8-7 12:11:49

一夜醉酒，丁嘉少苏醒后，披衣起身，晕晕沉沉地下楼来到客厅内。
　　华丽的大厅里，东首沙发上已然仰卧着一个约有十八九岁的少年，衣着时髦，长相俊美，是丁嘉少的从弟丁嘉华。
　　丁嘉华再一次见到哥哥一副颓废之貌，便带着一丝埋怨道:“哥，她已经出嫁一个多月嘞，你怎么就放不下她呢？你以前天天教我们说‘天下女人千千万，不行我们就再换’，怎么现在一到你身上，就不管用呢？合着你让我们奉为金科玉律的话，对你自个来说就是一句废话，对吧？”
　　丁嘉少仿似充耳不闻一样，径自来到妆镜台前，对镜吹过发型，再试衣装。
　　 “昨晚我好不容易又泡到一个美女，还没开房呢？伯父一个电话，说你喝得酩酊大醉，怕你出事，非让我来守着你，怎么你还和伯父闹着矛盾，不回家，不和伯父说话吗？”丁嘉华续道。
　　丁嘉少依旧不答话，着装完毕，细看时，英俊的五官，已略显苍白。他又正一正精神，转身对从弟，道:“驾车送我至芒山寺。
　　 “什么？芒山寺？”丁嘉华一脸的疑问，但又听得哥哥说的清楚，短叹一声，只好听从吩咐。
　　驶出市里，一路上丁嘉少都是望着窗外迅速后退的风景不言不语。从弟丁嘉华见此，几次欲言又止，也不知说些什么？约有一节课的时间，轿车缓缓停在芒山脚下。
　　丁嘉少下车，对从弟道:“你随便玩吧，不用跟着我。”
　　说罢，丁嘉少步履沉重地一步一个台阶地来到芒山寺大门前。
　　其时正值阳春三月，日已初升，风暖池皱，桃红柳绿，蜂围蝶阵，一片灿烂光景。
　　丁嘉少茫然地望一望门额，然后步进庙内，香烟缭绕，气味扑鼻，见一个小沙弥正往铜鼎内虔诚地焚烧香木，就开口说道:“小师傅，我要求见真华长老。”小沙弥约有十三四岁，一副机灵之态，转身见到丁嘉少，微微一笑，点一点头，继而小跑至西首禅房前。
　　丁嘉少闲暇时，常来拜访，故合寺五六个僧人皆与其相识。
　　不一会儿，一位约有花甲之龄的真华长老身披袈裟，项戴佛珠，一脸温和地出门相迎丁嘉少。
　　一僧一俗，寒暄过后，并肩来到大堂后面的小院内。
　　小小院落，寂寂然，仿佛与世俗隔绝，别有洞天。若不是三四声婉转鸟鸣传来，真欲让人忘却此身此生所有？
　　丁嘉少开门见山，一脸愁苦地道:“大师，我还是不能忘记她？每一次与她不经意地邂逅，我都痛不欲生。毕竟和她相爱七年，虽然她已下嫁给别人，可我还是爱她，七年的美好光阴，我怎么可能说忘就能忘呢？”
　　真华长老静静地听着，微微地笑着，不发一语。
　　 “爸爸世俗的偏见，逼迫我们分手，而我又懦弱不堪，致使我们天各一方，不复相见，我现在真的痛悔不迭。”丁嘉少再次说道。
　　真华长老听后，温暖地笑道:“你闭上眼睛，慢慢地回忆从前，从最近往最远处想，不要着急，一点一滴地想。”
　　丁嘉少听真华长老如此一说，略带惊讶，不知真华长老要做什么？但他向来敬佩真华长老的学识渊博，佛法精通，遂按其所说，照做起来。
　　丁嘉少闭上眼睛，眉宇间依旧堆满苦楚，追忆往事，许久说道:“她结婚当天，我参加婚礼，我告诉新郎说: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爱她，麻烦你告诉我一声，我要接她回来。说过，我就大口喝酒，最后醉得不省人事。”
　　丁嘉少语罢，睁开眼睛，望向真华长老，只见长老依旧暖和地笑着，说道:“闭上眼睛，再往前想。”
　　丁嘉少有一点狐疑，但还是闭上眼睛，思考一会道:“我们分手那天，是个傍晚，路灯初上，她要我不要再爱她，她也不再爱我，我倔强地说:我爱你，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你爱不爱我，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丁嘉少还未睁开眼睛，真华长老就道:“继续往前想。”
　　 “我们谈恋爱，游南京，游苏州，游上海，游绍兴，再游广州，一路上吃美食，买玩物，相亲相爱，好不快活。”说罢，丁嘉少忧愁的脸色渐渐地舒展开来。
　　 “再往前想。”真华长老道。
　　丁嘉少思索一会，道:“我们初相识，彼此暗生情愫。”
　　 “再往前想。”真华长老又道。
　　丁嘉少思想一会又道:“再往前时，我还不认识她，我每天上学开开心心地归来后，爸爸便教我习字，绘画，念古文，那时候的我，天真快乐，无拘无束。”说着，丁嘉少的神色已经呈现出喜悦的色彩来。
　　真华长老不再问话，丁嘉少似乎还沉浸在往昔的温馨生活里，未及时醒来，又过一会儿，丁嘉少才睁眼看一看远处，却意外地发现那是一片醉人的春光。
　　真华长老依旧暖暖地笑着道:“你绕过一段弯路，现在又回到原点，回到不认识她的时间，回到你幸福的地方，你应该庆幸才对？为何还要无故悲伤呢？”
　　丁嘉少听吧，一阵错愕。
　　一老一少，静默久久，各有所思，真华长老相邀道:“随我到室内，喝杯清茶吧。”
　　丁嘉少神情木然地跟从，二人来至室内，端坐在古木椅上。此时，小沙弥端上来两杯茶水，丁嘉少接过一杯，呷上一口，顿觉清香四溢，心情舒畅。
　　真华长老啜茗后，就闭目静坐。丁嘉少随手翻看一本经书，名曰《金刚经》，读一句，冥思苦索一句，待读到第二品善现启请分时，有一句长老须菩提地问佛道:世尊，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丁嘉少对此默然良久，心中觉得此问，不用如来佛解答，已有自己的答案。
　　的确如此吧，佛经博大精深，古往今来，谁的禅意又能说是正解呢？
　　也不知遐想多久？丁嘉少合上经文，起身告辞，真华长老相送门外。
　　此时不知那个山民，用嘹亮的嗓音，传来一首民歌道:寄身宇宙，能几时嘞？何不随心，去或留呦……
　　丁嘉少细细品味后，释然地一笑，感慨地道:“少年逐名利，哪管天地宽？挚友如陌路，爱人似劳燕。花前喜病酒，庙内常参禅。杯茶释人生，清歌度流年。”
　　此刻天上的一轮红日已经普照大地，阳光明媚流转在丁嘉少下山的背影上，门首真华长老见此，喃喃地道:“心若恬静，源自本性。”
　　丁嘉少来到山麓下的公路上，见丁嘉华已经在路旁等候，丁嘉少道:“我们回家吧。”
　　坐上车，丁嘉华故意地问:“回哪个家？”
　　 “和你伯父吃饭，你说回哪个家。”丁嘉少道。
　　丁嘉华听罢，望着堂哥，嘿嘿一笑，不知原因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