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迎春散文】江南冬季，煮字为序

显示全部楼层 · 2014-11-27 08:22:13

本帖最后由洛沙于 2014-11-27 09:29 编辑

　　

繁星如棋，月华一地。北国已是白衣一袭，冰清瑶池；南方依旧是清雨细密，暗香几许！疏朗中，少了粉妆玉砌，柳喃燕呢，多了枝枯叶稀，安静清寂；天地间，少了一唇蜜语，多了一身清奇。没了桃红的亲昵，少了飞絮的相依；多了一份沉淀的默契，添了一翻清骨的寒气。
　　江南的冬季，葬了残红，锁了花期，退了胭脂，减了青绿。亦如干干净净的少女，不带任何的妆饰，抬腕落笔端庄了自己，顾盼神离素雅了景致。青黛眉底，眼中有了含蓄；梅心梨雨，心中盛满了矜持。
　　江南的冬季，蝉声已息，梅雨静止。封了一坛春泥，剪了一袖珠玑。琴音中多了凉意，小曲中添了清凄。粉荷碧水涂了宣纸，吴宫桃李附了影壁。小桥流水染了墨迹，紫烟细柳绾了青丝。青苔生诗，苍白染誓。瘦了清词，肥了距离。哭了青衣，拂了尘缁。朱门绣女，冰丝绕指。小楼独倚倩容低，铜镜深锁露齿迟。
　　冬的眼底，有了对艳丽的挑剔，有了对媚俗的排挤，有了对繁华的剥离，有了对厚重的缝制。水墨了筝器，沉寂了思绪。
　　雨还是淅淅沥沥，少了缠绵多了清丽，少了忧怨多了弦意，经过几翻春秋的漂洗，变得灵动飘逸。小巷还是那个小巷，紫衣还是那件紫衣。朱门深漆，铜锁新绿，玉盏竹篱，黛瓦红菊。楼空的伞骨滴碧，粉色的墙迹陆离。摇曳的裙裾，半掩着脸际，前世的相遇，五百年的期许，回眸的相视，有了心灵的直抵，不见了花事，却把莲心拾起。
　　想那日，你一身长安古意，我一袭江南青瓷；你红尘一骑，我小楼独倚；你剑眉朗宇，我素手芙蕖；你携侠骨柔肠，带一腔情意，我煮一壶相依，斟半盏翠绿；你涉水而来，打马湿地；我清词瘦笔，在雨巷尽头抚笛；你一声相惜，我一曲等你。
　　平凡的日子，柴门竹篱，落英一提。你铺纸，我墨植；你耕犁，我浣衣；你风骨一池，我菊香满衣；你天涯辙距，我一豆相思；你异乡凭寄，我一朵泪滴；你穷达不弃，我荣枯不离。恩爱彼此，同枝共憩，写就了一镜传奇。
　　弄巷里，不知谁家的女子，寻了一朵红纸，剪了两瓣双喜。做了嫁衣，绣了霞披，描了蝶飞翼，画了连理枝，点了朱砂痣，修了兰花指，和了八字，择了佳期，花轿抬过府邸。新娘子袖里染词，几上煮字，对河晾衣，当户机织。红烛烧透了窗纸，眉尖描满了甜蜜。朝阳潮汐，好日子刚刚开始。
　　风慢慢吹起，细雨敲击。冬天的江南脱掉了华丽的外衣，斑驳了一袭古意。水面上，摇摇的几声昆曲；细微里，隐隐的一段京剧。红粉旦曲，霸王别姬，妩媚了冬的眉宇，淹没了远古的马蹄。
　　空寂中，浅舞的酒旗，细斟慢酌的酒肆，朱红的桌椅，玲珑的酒具。天涯羁旅，江南小憩。一杯交集，两杯愁绪，香如谜，醉不知。误了归期，当了记忆。杯凉了再续，酒干了涉水而去。
　　明月稀，梦有聚。潇潇尘雨中冷月相披。
　　江南的冬是秋的延续，流水依依，青山碧碧。可以是艳阳铺地，也可是凄风苦雨。暖如昔，泪几句，交替中，多了一份清幽的气质，有了一份羞色的细腻。
　　江南的冬是锁住的日志。优闲是它的封皮，神秘是它的外衣。半幅古卷做了底，寒冷睿智为它做了序，真情是它的钥匙，打开了就会抽枝吐绿，燕喃莺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