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园小说《天堂梦》（四）

　（四）
　　月儿到来给蹦蹦生活带来无尽的乐趣，开启了新的生活。吃饭前先将月儿脏手洗干净，教她拿筷子吃饭，晚上将月儿脚洗干净，等将家务活忙完——永远都是关鸡、鸭，喂猪、洗碗或者洗衣，再将月儿抱到床上，然后自己躺下，半夜时帮月儿拉拉被子。当月儿亲热叫爹爹时候，蹦蹦心里多开心啊，看着月儿到处跑、看着月儿吃饭的滑稽样、看着月儿学自己，蹦蹦体验到从未有过的快乐，父爱充满眼神。特别给月儿洗澡时，月儿身上还带着奶香味儿，让他感受到牛奶的香味——这是后来才明白的，因为以前没喝过。月儿在盆里转着圈儿，将水撩起撒在他身上，月儿皮肤多么细腻，蹦蹦害怕手上茧子划伤皮肤。蹦蹦怕看月儿下身处，那儿曾是他向往的地方，看了便觉得充满犯罪感觉。月儿那天真的神情，满心的开心，蹦蹦洗完后，都要在月儿的小屁股上拍一下，嗔怒道，快起来了，别着凉了，然后一把将月儿抱起来，用帕子将水擦干净后，放到床上，再穿衣服。衣服不用愁，侄媳妇会将不用的送来，邻居华华的旧衣服也会送给他。
　　月儿很快学会了与华华交往，华华让她做什么，她便干什么，经常华华骑在月儿背上，学着骑马样子喊道“驾驾驾”，月儿便在地上使劲爬，爬得越来越快，引得院子里众人夸奖，华华父母很高兴，将肉给月儿，月儿高兴地吃了。华华玩得高兴，经常将家里给的东西让月儿吃。中午或晚上蹦蹦没回来的时候，月儿便倚在邻居门前，眼睛直直盯着，开始邻居很同情她，让她吃，可时间长了，也就不当回事儿，她只好这边站一会儿，那边站一会儿，最后到瞎大娘身旁，瞎大娘问“月儿吃了没？”月儿说“爹还没有回来。”瞎大娘便让菊菊拿碗去舀饭让她吃，这时蹦蹦回来了，大声地训斥月儿，“饿死来投的胎？不争气的东西，过来，跟老子回家。”瞎大娘骂道，“你才不是个东西，这么晚才回来，丢下这么小的人，让她吃了再走。”月儿急急地吃完饭，一遛烟地跑回家，守着蹦蹦做饭。日子久了，蝈蝈也厌恶，这个月儿象叫花子，光守着他家，赶又不能赶，骂又不能骂，于是在菊菊舀饭时使了个眼色，菊菊却没领会到，照以往那样舀满饭，蝈蝈气不打一处来，待菊菊坐稳，用筷子猛戳过去，正好戳在菊菊脸上，菊菊冷不丁挨了一下，不敢声张，直愣愣盯着蝈蝈，委屈极了。蝈蝈用手指了指月儿的碗，菊菊明白了。自那以后，菊菊给月儿添饭，碗里要么是清得可爱的汤，要么是盖住碗底便算完事儿，月儿三口两口刨完后，菊菊便说，没有啦。月儿便盯着大家的碗，偶尔瞎大娘将碗里饭刨给月儿。蝈蝈过意不去了，叫娘，我碗里刨点给你，你老人家千万别饿坏了。瞎大娘却说，大跃进那年头，我都活过来了，这个年头有你们在，难道还能饿死我？
　　瞎大娘很高兴，月儿“奶奶”的喊声让她那久违的笑容溢在脸上，心里乐开了花，这个小屁股，蛮逗人喜欢，让她特别开心，心里无时不在回味着月儿那甜甜的喊声。旁边又传来华华驾驾驾的声音，不一会儿却传来月儿哭声。“月儿，咋啦？到奶奶身边来。”月儿哭声还是那么远。“月儿？奶奶叫你过来，听到没有？”瞎大娘说时摸着旁边找路的木棍，月儿的哭声近了。“奶奶……”“你咋了？”“奶奶，华华打我？”“她怎么打你呢？你们不是玩得好好的，你又当马啦？”“奶奶，华华用条子抽我，说我跑不快，呜呜……”瞎大娘听了很难受，华华这个死丫头，竟然把条子当马鞭了。“月儿乖，让奶奶帮你吹一下，吹了就不痛了。”月儿慢慢止住了哭声。“以后别跟她玩了，好不好，跟奶奶玩。”“好！”“华华？”瞎大娘感到应该教育一下华华，便喊道。华华过来叫道“婶婶”。“你咋打月儿呢？”“我没打她，她自个儿愿意让我骑，又跑不快，哪有马儿跑那么慢地，便抽了几下……。”“你咋能用条子抽人呢？谁教你的？这个死丫头，咋这样对月儿呢？”瞎大娘生气了。“瞎子，管你屁事！”华华说完就跑了。瞎大娘生气了，厉声吼道，“你这个野丫头，咋这样不学好，跟老娘回来！”
　　瞎大娘还在生闷气，华华母亲却找上门来。“大嫂？你这么大岁数的人啦，咋这样没大没小的，跟一个小孩子叫啥劲？”瞎大娘听了很不是滋味，这华华母亲平常挺会说话，今天吃错了药，发神经啊？瞎大娘说，“华华母亲，小孩子闹别扭，我不正教育她们，每个人都说了，华华没听几句便跑了。”“有你这么教育人的吗？她一个小孩子，你看不见，咋教育？月儿是你啥人？闲的没事干啊？”“哎，你这人咋回事？你姑娘骂我是瞎子，你也跟着起哄，还讲理不？”“啥不讲理了？不讲理还来问你吗？真是的，一个老瞎子，莫大莫小的，华儿，回家去。”瞎大娘气坏了，摸木棍要到华华家说个明白，这时蝈蝈回来了，看见母亲气成那样，便拉住母亲问啥回事儿？瞎大娘便将事情缘由说了出来。蝈蝈劝道，“娘，你何必呢？都是小孩子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何必跟着掺合呢？人家说得对，你啥也没看见，月儿又是你啥人？算了，回家吧。”然后转过身来盯着月儿，骂道，“你这个死丫头，白让你吃了，尽让奶奶生气，以后不准到老子门口来守，打断你的腿。”瞎大娘听了蝈蝈的劝，回家坐下，却听见蝈蝈这样骂月儿，阻止道，“不准说月儿，那么小没娘，刚受了气，你还那样骂人家，良心被狗吃了？忘记你小时候的事了？月儿乖，到奶奶这儿来，奶奶一样疼你哦。”说着叫月儿过去，轻轻地抚摸着月儿的头，叹道，“月儿的头发又长长了哟，奶奶帮你梳一下，给你扎起来。”
　　月儿看着这一切，最初委屈得要命，瞎奶奶让她刚舒展开，却被华华母亲吓住，看到瞎奶奶生气的样子，不知所措，接着却碰到大伯狠毒眼神，六神无主，最后是瞎奶奶温柔的抚摸、梳头。月儿似乎明白了一点，那就是绝对不能惹华华。夜晚蝈蝈想到蹦蹦家蹭饭吃，自月儿来后，蝈蝈很少到蹦蹦家吃饭了，因为蹦蹦要给月儿存钱。不过今天蝈蝈必须来，要将发生的事告诉蹦蹦，让他管教月儿，别给院里添乱。蝈蝈说完事儿后等着，可蹦蹦一句话也没说，自顾自忙家务，只好没趣地走了。蹦蹦待蝈蝈走后，他将月儿抓过来，劈头劈脑一顿狠揍后才问月儿。月儿边哭边说华华将她打痛了，忍不住才哭的。蹦蹦听了心里很是难受，他有啥办法呢？人家全家人都是齐的，他只有一个人，好不容易才有了个月儿，何况月儿好多衣服还是华华的。蹦蹦打完后，将月儿搂在怀里，警告说，“以后不准再与华华吵架，更不能打华华，晓得不？”华华哽咽道，“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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