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十五 酸苦的笑(一) 放眼黄土高原好似一马平川,可是仔细看来,大地上好多的皱纹,那些皱纹里深深埋藏着好多好多说不完的故事。古老的黄土地像似百年苍桑的一位老人,他有说不清故事和说不完酸苦,道道渠渠埋藏着喜乐和哀愁,道道渠渠里也有着深深地曲曲折折的故事。
每道高粱上有着层层梯埂,那些梯埂上有好多好多可耕的良田。也有好多本来就不能禾种的梯埂,就在那些不能种植的梯埂上,丛生着天来的野草、野棵。那些野草、野棵天生就有着极强的生命力,虽然它们不能获得人们的充饥的颗粒,但是它们依旧凭着自己的优势,疯狂的生活在梯埂上。人们的极其艰难的日子里,想尽办法铲除它的根基,用撅挖、用火烧,谁知就是挖不了它们的根基,只是挖掉粗干,嫩芽来年依旧旺盛。在那些野草、野棵里,酸枣棵就是特殊的野棵了。每年秋下酸枣果实磊磊,从绿色渐渐变成红色,颗颗酸枣吸人,特别是那些馋嘴的麻雀和野怪的孩子们。往往在这个季节里就会结伴打酸枣,钩酸枣,砍酸枣。往往在田地里干活的大人们,也少不了顺手摘上几把,溜溜自己的口水,酸酸自己的嘴巴。 远远看去,那点天蓝色的建筑,就是上世纪遗留下来的煤矿。那些煤井早早建立,不知开采了多少年,出了多少煤。记得我小的时候,就在这些煤矿看着马车拉运煤炭,煤矿就是我小时的回忆。 煤井的南门口老早竖立着一个高大的亭子,这个八角的亭子中央竖立一块石碑,石碑上的碑文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有位人士的名字至今没有忘记。他叫“王香宛”。这个人士,在幼年的我也曾见到他的俊容。那时的我,特不懂为什么有这位人士的名字,他和这个煤井有何关联。其他人名字早就遗忘了。后来石碑、方亭不见了,也许就在那个热闹的文革被铲平了。那时见到他。他已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了,矮矮的个头,留着白色的胡须和白叟的脸膛,他的腰板弯弯的,脸上带着一副白色的眼镜,外表看上去,他像个文人,像似个绅士。后来听别人传说,他是个开井的资方,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民族工业资本家吧,小时的我也暗暗留下敬之的记忆。 说起煤矿来,听说就有很长的历史,有人说是在清代未期就开始,反正我父母就在解放前夕来到这个矿井,反正哥哥就在这里出生的,就别说我了。 要说煤井的大发展就算是解放后的事了。那时在小的时候,矿上的人员少,连个矿部办公的地方部就没有个像样的房子,矿上的办公室,职工医院、食堂,都在和我们家一起的土窑洞里,那排土窑洞连在一起就有十几孔,这里就成了煤矿的活动中心,生产中心,疗养中心,也成了生活中心。我的童年就在这个山包上度过,我的童年伙伴也一样就在这个光光的、凸凸的黄土包上度过,童年的故事和煤炭久久连在一起,久久不忘的还是黄土泥巴之情,久久地刻画在幼小童年的硬盘里,久久记忆永不灭。 煤矿要发展了,各地来矿上参加工作人员,多方都是老乡介绍来的,当地人都不喜欢这个工作,因为煤矿下井具有很大的危险性,每天下班都必须洗澡,身穿的衣服全都是黑色的煤粉。煤矿的工作服,无论什么颜色,将来都成了一律的煤炭色了。你如果穿上衣服,因事不能上班了,那你还得必须洗个澡,这是因为你的工作衣服已浸染了你的全身。 在我们这些不太懂事的孩子嘴里流传着几句顺口溜:“当兵的是死了没埋,煤矿的是埋了没死,”这句话直到我长大后才有所理解。 煤矿的人员多数都是外乡的河南人所占有,煤矿就成了外省的小河南了,这里人的口音都是河南的口音了,可是就是河南的,口音也不同,可来到这里各地的口音,就变成普通的河南音了。谁也说不上是哪个地区的口音了,成了大众河南话了。在这个人员扩充的时期,各个老矿工都有各自的老乡了,几家人,几个亲朋好友都聚会在这个小山沟里,人们挤在在一块,显得住的地方不够用了,人们开始在四周的山坡上,野埂上,几家人联合起来建起新的住地。他们的地名也随着起初的窑洞数量叫起来了,什么“三窑洞”,“五孔窑”,“八孔窑”,“四孔窑”胡乱喊起来,就这一喊就成了这个煤矿的新住地,一喊就喊了几十年,一喊就养活了几代人。一喊几代人从这里成长、长大,走出了这个小山沟。
20120417 乡情十五--酸苦的笑(二) 五十年代,人们刚刚从火热的战争炮火下清醒过来,人们急于过个安稳的日子,纷纷到处寻觅安宁的地方,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奔波在黄土高原上,这里地广人稀是个生存的好地方。胆大的人到了煤矿下井,胆小的到乡下务起农来了。 矿上的职工人数不断地剧增,那时矿上的招工也比较马虎,只要能干活,什么人都行。每人发顶柳条安全帽,就成煤矿工人,那时也不会发工作服装,工人们自己家里的旧衣服、破衣服,就成了使用的工作服了,而且这种工作服永不再洗,因为煤炭永不洗得净,下几次井,就成了黑球球煤粉衣服了。人们依据自己井下的工作条件,可以穿单衣,也可穿棉衣,破烂的衣着,叫人看上去就像个要饭的。井下的条件比较差,温度反而高。就是地面寒冬,可是井下就是夏日,而且全年都是一个样。每次下井在地面单衣,小跑进入井罐,上来了小跑进入澡堂,都是行动快捷的,特别在冬季这里就更加显著了。那时矿上并没有电灯,人们头顶着一盏菜油灯,那盏灯的肚子大大的,灯嘴小小的,火苗也小小的,下井的人就靠这盏灯光,在煤巷里瞎摸。人们基本靠直觉,靠相互依赖着工作。在井下有许多工种,但是有一种工种就特别特殊。那个工种就是用两只木桶挑出工人的粪便,那两只木桶有两只木盖。用白石灰撒满粪便,再用木桶装好,也顺着井罐运上来,这个工种看来简单些,可比较麻烦,只有年龄大点的大伯们干完此事。 老杨一家人也是从豫北上来的,一家人挤在一孔窑洞里,家里的孩子多。他家的老三和我同班上学,比我小两岁。家里的老大是个男娃,和我哥哥同龄。老二是个女娃,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全家人有六口张嘴的吃饭,爸爸一个人在煤矿下井,每个月发下来的工资都基本顾在肚皮上了,孩子们就别说衣服了。 矿部,就是离我们家不远,就在那鬥围墙边张贴一张醒目的布告,记得那是一张镇压反革命的布告,布告上刊登着不少的人头照片,都是些那判了死刑人的照片,我们看了看,看不懂意思。好在矿上也有识字的干部,人们纷纷议论起来。人们传说在矿区向北,老远的黄龙山上一股土匪,那就是国民党残余特务,在山上杀人放火集合一起的山大王,被公安局打击活逮一群帮匪。在布告的文字行里,更有更多地匪徒的下层人员的名单,我们识字不多,看不出什么名堂,可是老工人们都知道,这些人员中就有他们认识的人员,其中姓刘的那个人,在解放前夕要抓他的时候,他跑掉。一直几年不见他的行踪,这次使人明白了,他跑到黄龙山做了土匪,多亏政府给抓住了,除了大害。 后来陕西地方戏剧团,依据这个故事编写了叫【两颗铃】秦腔剧,各地演唱,宣传剿匪的胜利。可是姓刘的妻子和女儿,就在矿上生活,后来生活无来源了,母亲就把自己和孩子,参加当地的生产队,做一个农民成员。姓刘的女孩和我一个班,她个子不高,红润蛋形脸庞,秀秀柳眉,浓眉大眼,黑粗双编,长长地搭在腰间,长得十分俊俏。也家庭生活困难,她早早结了婚,可见的结婚的年龄也特别小吧。 杨家几口人和矿上其他人家一样,艰难地生活,孩子们开始上学了,矿上城里一个小学,每个班里坐着不同的级别的两个班级,因为人数不多,教师也不多,同学们年龄差别也比较大,同是同学也有大有五六岁的,上课的时候,一半高年级,一半地低年,高年级听课,高年级就复习和做作业,下半时,就交换一下,高年级做作业,低年级就听来时讲课本了。 杨叔在矿上工作挺积极,干活挺卖力,是个小班长,就是小领班。每年还能得到矿上的表扬奖状的。可是有一天,县里的公安局来人把他逮扑了。那天公扑的时候,眼看着把他五花大绑,壮实的大汉被困得大汗淋漓。听说他是个历史反革命,是漏网的分子。后来把他直接押送到东北一个农场监狱,从此他也没有回到矿上。 他这一走,家人就乱成一团,妻子无法了,孩子幼小又多,没有了生活的来源。杨婶也没有回河南,我想要是回到河南,她的日子更难过,那个“反革命家属”的枷锁更难度过。她就横下心也加入了当地的生产队,做了当地的农民了。那个时代,家庭有历史问题的家,在社会上也没有什么地位,也没有人敢过多接触,可想生活是多么的艰辛的。因为我们就在一块住,时常见到杨大婶偷偷地在流泪凄伤,最后也将自己的一个二女儿送给河南自家亲亲了,她依旧带着五个孩子,在生产队天天做农活,晒太阳。杨叔到底什么问题,我再没干多问大人们,就是我的同学杨三,我也敢多问底细,直到现时,我只知道些朦胧的事了,谁都不愿再揭开别人的伤疤,刺到别人的痛楚。杨三一没在我们面前流泪诉苦,可在他心里总是个纠结,我想他那么小,我都不知道缘故,他也不会深知多少,他内心创伤无人知晓,无人分担,他只是暗暗勤奋学习。做好自己的事,所以他的学习。做人一直乖巧勤奋,默默地做自己的事,从不夸耀。这就成就了他的童年、青年、壮年直至老人的性格和为人的品德。可知他的酸苦泪花不知暗地流过多少次,他自己慢慢地养成一种谦让、懂礼的品德,在我们同学里,就算他学习最好,朋友最多,处事待人最知礼数的孩子。 2012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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