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夜散文]一跟头翻来个秋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9-1 10:17:38

本帖最后由红米饭于 2015-9-1 20:48 编辑

一跟头翻来个秋

文\星月夜

　　地有界，时有令。
　　日子一跟头翻到立秋，就站上了秋的领地，继而所有的物事都得冠以秋的名分，像刚嫁过门的新娘，不改口不行。
　　譬如这雨吧，同是从天而降，昨日还称之为夏雨，过了时令，就得唤作秋淋；换了名儿也换了气质似的，再没有夏日里的滂沱气势，淅淅沥沥的，像妇人揩不完的泪。
　　说不清是伤于夏的远逝，还是感于秋的寂寥。
　　另如明月，也该唤作秋月了。高悬在蓝汪汪的夜空里，似也受了秋雨的冲涤与滋养，不但明净若镜，也饱满得如同秋实。沉甸甸的圆，沉甸甸的亮。谁望见了都会心头一沉，然后啧啧嘴：唉，多半年的日子又过去了。是啊，一寸光阴一寸金唻，怎能不叹惋！
　　再看秋云，渐渐地隐去了夏云团团簇簇的臃态，全然一幅清秀姿态，丝丝缕缕的清瘦，清清淡淡的素雅。淡薄且宁静。
　　秋风，更是一日一日地清冽了，忽而西，忽而北，刮尖了野草，刮圆了晨露。
　　正所谓时令不同，物事迥异。
　　由夏入秋，一个字的分别，就轻而易举地削去了“暑”字头尾的两个日头，仅余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暑气，虽谓之“秋老虎”，却不再是一浑子的闷热，分得出早晚。
　　尤其秋雨一落，乡下的早晚就格外能够觉出秋的凉意，空气里四处漾着瓢泼似的凉。上了年纪的老者，早已换上了长袖衫隔凉。无论什么样的时令，最先体味到的一定是老人。而年少者，总如犟牛一般执拗，裸露着莲菜棒子般的胳膊和腿，白刷刷地瘆人。宁可背过人偷偷地搓手抱肩，也硬倔倔地把一个“凉”字咬在牙缝里逞强。真格的嘴硬身凉！
　　秋瓜坏肚，定然也当做耳旁风。红润润的西瓜牙子捧上手，哈喇子就忍不住滴答，大口间小口，啃出一组接力……三下五除二，嘴饱肚子圆，那叫一个爽。殊不知，苦头在夜里：前半夜燥热难耐，将被单一脚挑远；后半夜，脚板儿被夜风一舔，冰凉一溜烟窜到心头；于是两脚相搓，尽寻热乎地儿蜷缩；热背贴着冷席，翻不了几个来回，肚子就窜满了凉气，鼓得咕噜噜作响，一阵一阵拧着疼……这时候再伸脚将被单挑回来，往肚腩上左缠右裹，还一味地抱怨被单儿太短！末了，只得溜三五趟茅厕才能舒坦。
　　侧耳听，蝉声不再如歌，将节拍拖得老长，像一声声低落的叹息。一种即将失去什么的伤感，从树叶的缝隙里漫延开来；撩开柳枝，处处可见虚空的蝉蜕，忽而觉着那拖长了节拍的不是叹息，而是一曲生命的挽歌。不过再几场秋雨的事了，这种曾经为夏天、为歌唱而生的精灵将会悄然谢幕，怎能不令人为之黯然神伤呢？尤其是夜半，当蟋蟀们的合鸣唱响，总是让人想起它曾经的激情放歌！然而，在接下来漫长的秋日里，取而代之的将会是嗖嗖的风声！
　　开了一整夏的窗子，正在一日一日收窄……即便如此，凉气还是一个劲儿地往里钻，无奈间，索性一把关上了。可是关得住一屋，却关不住包抄而来的秋。
　　秋，不似春，总从人们的翘望中姗姗而来。秋的到来，总给人不期而遇的感觉。
　　秋就这么来了，仗着时光的后台，来得令人猝不及防。铺在床上的凉席也只得一骨碌卷了，重新回到夏初的角落。霎时间，不由得又对酷夏的离去有些依依不舍，颇为眷恋。
　　天空，已蓝成了一汪澄澈的湖，白云也净洁得令人爱怜。秋阳虽静好，却似乎不解人意，用一束束金色的光束，将那一汪碧湖支得又高又远。或许是自己久不抬头了！整日里只顾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低头疾行，在这个匆匆忙忙的时代里奔波竞逐……有多久了？若不是入秋的雨滴将我激醒，我会不会忘却了头顶上还有如此曼妙的图景呢？
　　从浪漫之春到激情之夏，再到一抬眼就立在面前的清爽之秋，这个世界注定被时光之手掌控着，情节从来是全新的，节奏总是不紧不慢的，而我们能做的就是顺从与合拍，永远也走不出去的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