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短篇小说】遗憾

显示全部楼层 · 2014-12-2 11:35:56

本帖最后由洛沙于 2014-12-2 11:58 编辑

遗憾
【一】小龙
　　小龙生在一个风景如画的小山村里，江南水乡的景色是那么鲜亮，那五彩缤纷的色彩在小龙眼中是最美。小龙从小天生喜爱画画，画到痴迷的地步。无论走到哪里，小龙的脑海里都有一幅画，那雪白的宣纸，那浓淡相宜的水墨，红、黄、粉色的晕染，犹如姑娘身上的彩裙随风飘扬。古老的巷子，风情万种的柳枝，小桥流水人家，将画纸渲染得如梦如诗。小龙的骨子里都是画的气息，小龙的父亲说：“这孩子天生是画画的料子，无论再难，也要让小龙完成学业。”小龙听了，泪眼朦胧，他明白，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年到头只能在庄稼地里干活，能上起学就不错了。拿不出更多的钱让他学画，他只能在心中揣摩画画的技法。
　　小龙喜欢村里的女孩——倩儿，水一般的女孩儿。总是喜欢对着小龙偷偷地笑，一笑那眼睛就变成了月牙儿，粉脸儿就变成了红苹果，远远地，倩儿站在大槐树下，就是一幅绝美的画儿。小龙的眼睛如同照相机一般，将倩儿装在脑海里。回到家里，小龙一张接一张地画着，画面上全是倩儿。站着的倩儿，弯腰的倩儿，蹲着的倩儿……
　　当桃花开满枝头的时候，小龙就去桃树下画画，春风吹过，粉红、轻盈的桃花轻轻落下，如同一场桃花雪飘飘扬扬，倩儿咯咯地笑着，一双芊芊玉手猛地蒙住了小龙的眼睛：“猜猜我是谁？猜对给你吃野蜂蜜！”小龙轻轻笑道：“不用看，我也知道是倩儿，你的声音就如这蜂蜜，真甜啊！”倩儿嘴儿撅起来：“不好玩，我要你画我的小狗。”说完，把小狗的头上戴一个花环，倩儿对着小龙眨眨眼。小龙说好，你抱着小狗别动，我画小狗。不一会儿，小龙画好了，把画递给倩儿，倩儿一看，画纸上，一位美丽的少女正坐在草地上，头上戴着花环，正沉醉在美好的春光中。那少女清纯而安静，与大自然是那么和谐。倩儿急着问：“我的小狗呢？”小龙坏笑道：“在画里呢，你比小狗好看多了！”还没说完，倩儿就拿着画追打小龙起来，两个人在桃花树下，追逐打闹着，桃花如雪一样下在他们身上，那笑声传出很远……
　　可是好景不长，小龙的父亲却一病不起，本来很贫穷的家就更加雪上加霜了。小龙的母亲每天以泪洗面，农村的女人没有好的办法，只能怪老天不长眼。小龙只好退学了，他要出去挣钱，养活这个风雨飘摇的家。爱好画画只能放在一边了，小龙去镇里的小煤窑去背煤，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却挣得最少的钱。
　　倩儿的心好疼啊！这是一双画画的手，却每天扒着最黑最脏的煤块，小龙的脸变得像煤块一样黑，像风一样瘦弱。每天清晨的村口边，倩儿总会偷偷塞给小龙一个热呼呼的鸡蛋，或者一个烤红芋。小龙的心里暖暖的……
　　【二】小虎
　　小虎不明白为什么父母总是让他学画画，他最讨厌的就是画画，小时候，每天父亲逼着他拿着画笔的时候，他就想逃啊！窗外的景色多好啊，窗外有蝴蝶、蜻蜓、小鸟，多有趣啊！看着别的小伙伴在那里疯玩，小虎别提心中多生气了！什么破画画，小虎拿着画笔在纸上瞎描，要不就涂成一团黑，要不就用白纸叠飞机，将纸飞机都抛在空中，此时的小虎是开心的。猴子屁股坐不住，小虎就数地上的蚂蚁，看蚂蚁搬家。一看就是几个钟头，父亲一看，这小虎天生不是画画的料，就任他玩去了。
　　小虎的父亲在城里是有名的画家，一心想把小虎培育成画家，没想到这小虎却是一点儿也不喜欢。却对泥土有着天生的感情，没事就捣鼓自家门前的那块土地，喜欢种花、种树、种菜，种出的菜却是水灵灵的。慢慢地，小虎渐渐长大了，学习也学不进去，小虎的父母真是纳闷，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笨儿子。医生说：“这没法解释，谁也说不清。”
　　小虎家的邻居小丽，却不在意小虎的笨头笨脑，没事总爱往小虎家去玩。小虎种树，小丽浇水，小虎种菜，小丽下菜种，然后用手把土盖上。当小树慢慢长大，菜苗抽出绿油油的叶子，小丽就站在隔壁的墙边看。然后，两个人傻傻地笑，乐呵呵的仿佛看到了宝贝！
　　小虎喜欢种各种各样的种子，看着它们嫩小的叶子出来，小虎非常高兴，小丽每天都来看它们长大了没有，两个人从小就玩过家家，小虎用泥土捏好一个小狗，笑着对小丽说：“它来给我们看院门，我再捏一个泥房子，我们就有家了。”小丽开心地笑着：“我要给你做饭，我还要门前种好多大树，还要门前有一条小河，还要……”小虎忙得不亦乐乎，头上冒出亮晶晶的汗珠。小虎接着说：“我长大后，我要种好多好多的地，然后盖一间新房子，养一大群鸡、鸭，还要养一头奶牛，我们就有牛奶喝了……”两个人变成了小泥人，却还贪心地忙碌着，他们想要捏出心中所有想要的东西……
　　时光如流水，转眼之间，小丽变成了大姑娘。小虎也变成了小伙子。那小时候的梦想依然在心中。
　　小虎的父亲对着自己的画室发愁，儿子没有得到一点儿他的遗传，小虎没有生存的本领，以后可怎么办呢？出去找不到工作，什么也不会做，这孩子虽然说有些老实，可不至于傻啊！找了许多关系后门，小虎就是干不了工作，什么工作都是干了两天半，就走人了。小虎的父亲气急了，扔下一句话：“都是从小把你惯得，现在你什么都不干，总不至于让我养活你一辈子吧！”
　　小虎脖子一扭说：“你们不侍见我，就把我送回奶奶家，我去种地去！”气得小虎爸胡子一翘一翘的。冲着小虎妈发脾气：“看看你生的宝贝儿子，真是丢人到家了，要当农民了。”小虎黑黑的脸庞一脸的倔强：“我就看着土地亲切，当农民有什么不好啊！真是偏见。”小虎爸气得吼道:“快点走，没出息的东西，不想再看到你……”
　　第二天，小虎背起行李，回到了奶奶家。奶奶看到孙子回来了，甭提多高兴了……
　　【三】小龙
　　小龙在煤窑里干了一年后，父亲的病却越来越重，小龙一咬牙，跪遍了乡亲们，终于凑齐给父亲做手术的费用，到省城给父亲做了手术，可却欠下许多的外债。这时候，村里有人出外打工了，为了挣钱，小龙心一横，背上行李包袱去城里打工。倩儿的泪水如同三月的小雨一样淅淅沥沥，小龙安慰倩儿：“等我挣着钱了，我就带你走，咱们走遍大江南北，去画我想要的世界”倩儿泪眼朦胧地笑了，坚定地点了点头。
　　小龙来到城里，都半个月了，一直没有找到工作。心中很是焦急，那点可怜的钱马上就没有了，连饭钱都没有了。就这样回家吗？小龙心有不甘，正在这里，一则丢在地上的广告吸引了他，美术学院招募人体模特，小龙不知道人体模特是干什么的，反正只要有钱挣就行，而且还要实现自己去学画画的梦想。小龙一路寻问到了美术学院，没费什么力气，小龙应聘了，小龙着实高兴。
　　第二天来上课的是一位大学教授，他在教学生们画人体素描。小龙站在画室里，学生们都在画小龙，而小龙也在心里用心学习着。回到学校给安排的住处后，小龙就脱光衣服，对着镜中的自己用心描画着。
　　当小龙把画稿递到教授手里的时候，教授心中很是惊奇，这样的一个贫寒农村孩子竟画出这样的素描，真不错啊！教授爱才的火焰被点燃，他兴冲冲地叫过小龙，让小龙晚上到家里来补课。从那以后，小龙白天当人体模特，晚上就到教授家里补课。小龙在教授家里真是如鱼得水，他如饥似渴的学习着。感到总有学不完的地方，而教授把小龙当做最爱教的学生，这学生天资很聪明，许多地方一点就通，画画的功底很好。教授心中很是感慨，没想到，小龙完成了他多年的心愿，他要将毕生所学都要教给小龙，就是离开人世，心中也踏实了！
　　【四】
　　小虎回到农村的奶奶家后，承包了村里山后面的荒地，种起了各种树木，在树林时养起了好多鸡、鸭、羊，村里的荒地里顿时有了生机，小虎发现村里有一家人生活非常艰难，奶奶说，这家是村最贫穷的人家，男人身体有病，一直躺在床上，因看病，家里拉了一大堆饥荒。小虎专门去看了那家人，那破旧的房子，男人那黄瘦的面容，让人心酸，男人家里的土地一直荒芜着，小虎心中很难过。他给男人说：“叔，你好好养病，你的土地我来种，到时候，我每年给你承包费，叔就放心吧！”男人抬起虚弱的身子，那眼里满是感激的目光。
　　小虎又修好了荒地到公路之间的道路，并在道路两边挂上了广告牌。农家散养鸡，吃出健康，树林天然氧吧，让你尽情享受山林之美！渐渐地，附近城里的人们都知道了小虎的农家山庄。来的人越来越多，小虎的农家山庄干得风生水起。两年后，小虎的新屋子盖好，小丽也来到农村帮小虎打理一切，城里的人们在休假之日都赶来品尝农家土鸡，农家饭菜，在林间尽情游玩。
　　小虎还帮那家男人盖了房子，没事的时候，和小丽一起照顾那家人。男人非常喜欢小虎，每次小虎来，都仿佛看到了小龙一样。这几年来，小龙一直没有回家，每年都给家里寄钱回来，男人知道，小龙是个仔细的孩子，那点路费都舍不得花，为的是早点把欠人家的账还上。这孩子心思重，不肯欠人家一分钱。男人老泪纵横了，是自己拖累孩子了。男人每天都在自责，心中的负担很是沉重，由于手术后的身体更加虚弱，没过多长时间，男人就离开了人世。
　　他最后的一句话是：“别让小龙知道，让孩子安心在城里，不能让小龙再分心了！我欠孩子的太多了……”小龙的母亲含泪答应了，小虎看着小龙的父亲，问：“叔，还有要交待的事情吗？”男人轻轻笑了，他微笑着看着小虎，仿佛小虎就是自己的儿子。然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小虎哭着安葬了男人，在他心里，这个男人更像他的父亲，这个男人身上有自己的影子。小虎在心里默默呼喊：“叔，您安息吧，我会守在你身边的！”
　　小龙在城里努力画画，终于画出点名气了，教授心中别提多高兴了。此时，倩儿也来到城里找到小龙，每天为小龙洗衣做饭。倩儿每天只是安静地等侍小龙回来，然后静静地看小龙画画，一如小时候，小龙满足及了。只要倩儿在身边，小龙是幸福的。小龙只想多挣些钱，早一天还完欠的债。而教授也很开心，小龙终于继承了他的画法，教授抓紧一切时间教小龙，他怕时间来不及了。怕什么来什么，有一天，教授正在课堂上讲课，突然晕倒在地，小龙哭着把老师送进医院。
　　教授得的是一种罕见的血液病，要立刻输血，但教授的血型却是罕见的RH血型，医院没有备用的RH血型，这可急坏了小龙，小龙立刻挽起衣袖给医生说：“先检验我的血吧，只要我能帮上老师。”立刻，有好多学生都要验血。医生只好点点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小龙的血型验出来了，医生竟然也呆了，真有很巧的事，小龙也是RH血型。可是，还没等得及抽小龙的血，教授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小龙哭得昏天黑地，他最亲爱的老师离去了。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响起，真是不可思议，你和你老师的血型是一样的，这种罕见的血型很少有的。你和教授是父子关系吧，小龙摇了摇头，小龙心中很是迷惑不解，他求医生再帮一次忙，帮他做一次亲子鉴定。小龙想证实心中的疑惑，因为，有些地方，他太像老师了。同学们都说，小龙和老师画画的姿势都是一样的，小龙学老师的画真像啊！
　　埋葬老师的那天，小虎也来了，一看小虎，小龙什么都明白了，因为小虎太像父亲了，小龙不知道怎样给小虎说，他想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
　　漫长的等待后，结果出来了,小龙是教授的亲生儿子。小龙明白，不用问，小虎一定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小龙回家问了母亲，又去镇上的医院调查。原来，他们两家当年都在镇上的医院生孩子，当时，小虎的母亲在乡下养胎。不想，动了胎气，住进了医院里。而小龙的母亲因为难产也住进这家医院。在医院里，两家的女人同时生下了孩子。而粗心的护士却抱错了孩子，就这样，两个孩子在不同的家庭生长。却也造就了小龙和小虎。
　　而他们的父亲却有着很大的遗憾，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小龙是真正的小虎，小虎才是真正的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