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子末 于 2015-10-10 23:33 编辑
其实,早些年他有想过跟父亲断绝父子关系的。做为一个男人,即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也没有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从内心来说,他是恨父亲的,就算时光怎么流转也都带不走那些伤痛。
初二那年母亲病重,父亲不医导致离世,而后组建新的家庭将他踢出门外。父亲和同小他二十岁的漂亮继母,还有继母带来十岁的弟弟,一家三口将幸福过得其乐融融,同时也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他则失去了母亲,也同时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所有庇护和关爱,像一根野草在酷暑严冬里求生存。
斗转星移,二十五年后父亲回来了,没有了从前的风光,以一个穷苦者的身份回来了。于他来说,回来的只不过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一个他必须赡养且脾气非常暴躁的老人,直白一些说也就是他血液里不能避免的寄生虫而已。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可是多年来的隐忍,总是困扰和折磨着他。但他终究还是感谢这一切,感谢这些年使得他从一个青涩少年蜕变成一个五岁孩子的父亲,感谢这一路走来收藏的许多爱和温情使心境变得平和而更加沉稳。然而更为感谢上苍让他遇到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接受他那不称职的父亲的回归。
父亲缺失的这些年,同继母一起养大了弟弟,且正走在养育弟弟孩子的路上,就在这个时候一切回到了最初,所不同的是这次被踢出门外的是年过七旬的老人,如此而已。而原本属于他所拥有的车子房子票子,还有锦绣前程却统统都被弟弟取代,更为重要的是这些年他的生命生活里,根本就没有父亲这样一个人出现过,父亲这个词对他来说能不提就不要提,最好他的人生词典里没有这个词语。
父亲的回归,确切的说是一个躯壳的回归,也是加重他痛苦和恼心的一切根源。每每父亲领取退休工资之时,便也是继母上门之时,而平日父亲去找继母和弟弟一家人时,却永远都只能吃闭门羹。他可以不计较这些,做为五岁孩子的父亲,做为妻子的丈夫,作为老人的儿子,早起晚归的辛苦工作,努力赚钱来养这个家。但他不能容忍父亲对五岁孩子的责骂和暴打,不能容忍父亲在孩子面前一根接一根的吸烟,更不能容忍这个没有心的父亲。同父亲讲了很多次,吵也吵了,闹也闹了,可终归父亲却没有任何的改变。
也许世人说得对,骨肉亲情,总是血浓于水。二十五年前,他没有与父亲断绝父子关系;二十五年后,他也没有把父亲送进养老院。不是不想,想过千万次,也曾想到头痛,但最终都放弃了,因为就算眼前这个老人不是自己的父亲,无人养老送终时做为陌生人他都会陪着走最后一程。何况,这个人,曾经还是他的父亲。
十年后的清明节,那一天正雨纷纷,他撑一把伞站在一块新树立的墓碑前,心中默念道,来生,不再做父子。
2015.10.9 状元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