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电梯的妇女不紧不慢的拉开铁闸门,孙选民把对永超缺点的批判暂时搁在一边。开电梯的女人今天好像兴致很高,不断的笑着和孙选民搭话。但是孙选民并没有心思,在他的脑子里还是想着香米,想着给孙进买电脑。他的眼神不自觉的在向软件园大厦靠近。要是暑假能让孙进也来这,那一天不就能赚更多的钱么?说不定孙进看见软件园,会下定决心。开电梯的妇女说:“哎!你手机掉了。“孙选民把自己裤兜外还未完全脱落的手机塞好。他向中年妇女询问着开电梯的事情,中年妇女告诉他这件事情要去找工程部。孙选民一听,思忖到:“工程部我两眼摸瞎,谁都不认识。”孙选民把自己老婆香米说了半天,还把自己想让老婆开电梯的事情说给中年妇女,中年妇女却兴致勃勃的说了一大堆,你们的地里位置如何好,还用的着老婆出来打工。这一番话,让孙选民始料不及,他不曾想到原来自己活得还不是那么不幸,比之于自己所认为的幸运,自己其实过于悲观了。 孙选民开始搜罗更多的挣钱方式,他学会了翻看电井,因为电井里经常会有一些强电的新钱盘。他已经大着胆子在别人下楼吃饭的时间,把两卷新线偷偷的塞进一只纸箱,只是暂时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拿出去。他把裸露的铜线头用钳子剪上一截,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方便面袋子里,然后揣进裤兜。每一层楼的每一个房间的每一个点位,都是经过他重新估量和修剪后,才留在原来的位置。他把剪断的如火柴棍的铜丝放在自己带来的蛇皮袋子里,就连二虎都不知道。可是这样干活不免速度减慢,他手里拉着钢丝的时候,眼睛却在搜索那些铜丝。但这件事情被永超发现了,永超总会不屑一顾的“嘁!-------”一声对他的行为表示谴责。可孙选民不管永超,认为钱才是硬道理,才是在这个空间里呆下去的兴奋剂,永超玩手机的时间和他剪铜丝的时间是一种默许的潜规则,像是两个独立而又完全排斥的磁石,谁也不干涉谁。 下工后,孙选民吃完饭习惯去软件园的门口转一转,他看着那空空无人的大楼,还有那些汽车,不免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才叫把书念成了,这才是文化人呆的地方。”他不但喜欢软件园门前的石板路,还喜欢看门上挂着的先进和优秀称号的牌子。虽然看不懂上面的专业术语,可是他能知道那就是好的意思。他喜欢蹲在大厦门前的喷泉上抽根烟,看着过往的人群。仿佛孙进已经在这里上班了,而他正是找儿子来的。他已经好久不来这里吃饭了,自从二虎宣告要他自己办卡时,他去工地上四川人的食堂吃,虽然没有这餐厅里干净,排场。但是他吃的开心,吃的畅快,而且还很便宜。孙选民顺着楼梯走上了餐厅外的天台,他瞅着对面灰斑斑的高楼,象是被镂空的灰纸盒,经过人们的精心折叠,把他心里耸立的希望彻底拔高,甚至可以和软件园的大厦媲美。 孙选民跟二虎请了两天假,带着自己挣的五千块钱还有卖铜丝的二百元回家了。他一路上都想着香米,香米见到他把这一沓钱掏出来时的表情。还想到孙进马上就要拿到电脑,在不久的将来会如他所愿那样,进出软件园的大楼,在那样的大馆子里吃饭,还会买一套房。心里越想越美气。他还给香米买了一身衣裳,是和二虎出去逛的时候在一家清仓大处理的铺子里买的。 回家时,孙进正和香米拉着一车苞谷杆,从村巷的东头朝孙选民走来。孙选民站在自家门前,提着一个大行李包,那日头西斜的光线金蒙蒙的落在香米略黑的脸上,还有俯身推着车子的孙进的背上。孙选民扔下了包,接过车把,三个人猛地一阵把车里的苞谷杆倒在门前,那金绿的颜色堆在门口,像是孙选民崭新明亮的心情。 孙选民从包里掏了肯德基,还有新衣裳。孙进拿了一个汉堡包说:“爸,你买这是啥,里面夹得是猪肉。”孙选民说:“就是城里人爱吃的那种面包夹玻璃菜,还有肉。”孙选民其实并不是在肯德基买的,而是在一家城中村叫“麦乐基”的地方买的。肯德基的袋子是在软件园门口捡的。孙进仍大口的吃着。孙选民拿着衣服在香米在身上比划衣裳,香米用手摸了摸说:“这料子亮,就是薄得很,都是女娃穿的,我在地里干活穿不了。孙进鼓着腮帮子:”这衣服,不适合我妈穿。“孙选民说:“吃你的,庄稼人能有啥不能穿,滥衣服能穿,好衣服还穿不了!”香米把衣服丢在一旁,做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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