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风散文】那一座沉甸甸的豆腐

      那还是靠煤油灯照明的年代，每年只有过大年才能做一次豆腐。老家人把做一回豆腐叫做“做一座豆腐”，一座豆腐是啥概念呢？就是用五升黄豆做豆腐，相当于20斤左右。那时候做豆腐全凭手工，腊月廿三四左右就开始做豆腐，记忆中是一件很神圣很庄严又很艰辛的事儿，为了一座沉甸甸的豆腐，全家齐动员，忙乎好半天。
    睡觉前先把黄豆淘洗干净，再用清水泡上，还有借用别人的小石磨和大木梢。一切准备停当，然后抓紧时间睡一会。半夜起来，堂屋一盏煤油灯照着，开始用小石磨磨豆浆。厨房一盏煤油灯准备柴火，烧锅。那五升的黄豆要磨成豆浆，全凭着手摇石磨，真还好费工夫。两人扶着一根竖起的木头把，需要配合默契才觉得比较省力。那时候我还瘦小，脚下还要站一条板凳才能够着石磨的木把儿。
    豆浆打开后，给铁锅上面悬吊起一根木头十字架，用来系过滤豆浆的布子。过滤过的豆浆在大铁锅里烧开，先要揭出几张豆腐油，揭豆腐油可是个技术活儿，一根竹竿儿轻轻下去，再轻轻挑起来，一张半圆形的豆腐油就出锅了。一般只能挑上四五张，挑多了豆腐质量就会大大降低。挑完豆腐油就开始点豆腐，那时候点豆腐都用的是老浆水，点出的豆腐口感好，更是瓷实，瓷实到能用秤钩儿挂起豆腐来。豆腐怎么点，如何掌握火候，说实话，我那时候还是小毛孩，没学会，只知道点豆腐的人责任重大，豆腐的成败全在他的身上。
    点完豆腐，就开始压豆腐，一块大访布，一个大方木桶，底下有流水的小眼儿。把点好的豆腐一盆一盆倒到方木桶里，再把方布遮叠好，放上方形盖子，上面压上几块大石头。水压干，一座热豆腐就做成了。前后需要两个多时辰，热豆腐出来了，少不了全家先吃一顿热豆腐，蘸着酸辣汁，真香。
    那豆渣是不会浪费掉，用苞谷面、糜子面和大花豆和在一起，再蒸上一两锅的豆渣馍，至少可以吃上一半个月呢。而整个春节期间，豆腐也成了饭桌上最受欢迎的菜，油炸豆腐，烩豆腐，油炸豆腐丸子，冻豆腐，再加上豆腐油，都是很奢侈的美食了。
   记得当时生产队也开过豆腐坊，隔三差五做一座豆腐，社员们可以用自己家的黄豆去换豆腐，二斤黄豆换一斤豆腐。有一位单身壮汉和别人打赌，说他一顿能吃八斤热豆腐，结果这个老伙计真还赌赢了，一口气吃了八斤豆腐。从此，他也落了个绰号“八斤豆腐”。
    时光流逝，当年和我一起做过豆腐的亲人们，如今只剩下我二哥、大姐、小妹和我了。而那辛劳的场面和吃热豆腐喝热豆浆的情景，还经常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每每想起我那些去世的亲人们，心中的悲伤还是那么沉重。
    如今，出门就能买到豆腐，菜市场十多个卖豆腐的小摊位，只有两家的豆腐最受欢迎，他们早早就卖完了。而其他的摊位一直要卖到日落西山才能收摊。超市里也有豆腐卖，但质量还是略微差了一点。洛南豆腐还是很出名，我也经常给西安的老朋友们带点豆腐回去，让他们分享我故乡豆腐的好味道。曾经有一位老哥哥他最喜欢吃洛南的热豆腐，每次见到我都会说“新年，你老家的热豆腐就是好吃，我还专门从西安开车到你老家吃了一顿热豆腐”。可惜，他63岁就走了，再也吃不上我的老家豆腐了。
                      （2015   10   15清晨5点26分于故乡洛南）
   

首读，很好的习惯和坚持，学习，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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