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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堕落 英子独坐在咖啡厅里面，烟圈在她黑色的指甲间缭绕不散，衬得一张美得不敢让人正视的脸，眼神竟然清澈黝黑，有一点夸张的睫毛忽闪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幽怨和寂寥。她在等若云，她太想倾诉自己的心声。 接到英子的电话，若云安排好家里的事情，拿着车钥匙就急匆匆出门了，她想立刻就见到英子，想知道这些年英子的生活和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若云和英子又像十几年前一样面对面坐在了一起，亲切友好的碰杯，杯子里的红酒晃动起来，在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中摇晃的仿佛是两个女人逝去的青春。没有客套的寒暄，若云开口就问：“英子，你不是嫁给了一个有钱的老头吗？怎么……这些年为什么不和我联系？” “若云，先不说我，你过得好吗？” “我还行吧，高考落榜就在外打工，然后就顺应人生的规律结婚生子，再后来就是帮老公打理生意，在家相夫教子，和很多女人一样过着简单、平淡的日子，没有激动人心的快乐，也没有刺入肺腑的伤痛，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若云，你就心甘情愿这样到老吗？” “那还能怎样！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的故事。” 若云的询问拉开了 英子心中回忆的序幕， 往事如烟般氤氲缭绕，那一切，就好像发生在昨天。她开始向若云讲述自己的经历。 “若云，你没有去上大学就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不要以为上个大学就有什么了不起的，像我们这样出身贫寒的乡下妹在那灯红酒绿的大都市，在那些出身优越的都市男孩女孩中，我们的心永远无法平衡。当富二代开着跑车拿着鲜花在校园里泡妞的时候，当跑车的轰鸣与强劲的尾气喷在我脸上的时候，当那些学习和相貌都不如我的都市女孩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时候，你可知道我的心情。当时我就在想，用这两年流行的话说就是，‘我爸怎么就不是李刚’？这种消极的思想在我身体里肆意蔓延，让我萎靡不振 。后来大学里几个女孩‘光荣’的事迹提醒了我，亲爹靠不住的时候还有一种人叫干爹，我知道自己那娇美的容颜和迷人的身材正好具备了做干女儿的条件，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我不是荣升为干爹的小三，而是干爹要和我结婚。“ 此时的若云心情复杂，无言以对，而英子却好像在叙说别人的故事，她抿一口酒接着讲述。 “ 当时我真是太天真了，哪懂得虚伪卑鄙的人心。我那“特殊”的身份到处遭受嫉妒和批评，还有那个老头子“丈夫”他娶我究竟为了什么，我始终不明白，也许贪我的年轻，也许恋我的美貌，也许只是为了炫耀他的手段……新婚不到一年他就对我冷淡了，可是我一天不听一半句软话，不受些温柔的怜惜就会悲伤，到晚上就会和他吵架……他烦了、腻了，不理我，他有的是钱，有的是时间在外花天酒地，另寻新欢，他那里会在意我的感受。我在付出了青春后，什么也没得到。不到三年，就结束了自己那荒唐的婚姻。 面对都市的灯红酒绿，我的心却似冰般的冷。拼命闪烁地霓虹还是掩盖不住背后的黑暗。我不属于那里，我的心也从未踏实过。独自走在冷漠的大街，绵绵秋雨无法洗刷我满身心的污秽，那一刻，我只希望那雨能下大一点，希望滂沱大雨能将这个物欲横流的都市清洗干净，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 若云已经是泪流满面，英子却讲得很淡然。 “ 在伤痕累累后，我还是回了家，刚进门父亲就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不要脸的东西，咋不死在外面呢，还给我回来丢人现眼……’母亲也哭着说：‘你咋那么傻呢，就那样让人家甩了，你好歹也该要点钱回来啊……’村里人的议论更是不堪入耳…… 我也想听母亲的话，找一个好人家嫁了，从此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可是咱们那儿的人你也知道，思想落后，好一点的人家谁愿意接受我这样的残花败柳，给我介绍的都是些歪瓜裂枣，我不甘心，也不想就那样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我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希望能重头再来，可是我已经习惯了有房有车、无忧无虑的生活，而那时却要为生计发愁，找的工作，一月的工资还不够我买一件衣服，我开始恐慌，因贫穷而蔓延于心底的恐慌。那种源自心底的恐慌与无助，只有真正受过穷的人才懂得…… ” 若云的心无法平静，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对英子说，可是面对英子落寞的表情，她只能选择做她倾诉的耳朵。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一条路——当了名坐台的小姐。 我也曾经鄙视过自己，羞愧和迷茫在所难免，当时的我只陪酒不出台，可是见了太多的声色犬马，见了太多的纸醉金迷,慢慢的,我内心的底线如我的领口，越来越低。我矜持的防线，如我的衣服，被各种诱惑一件件地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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